黑鸟一路向西,最后落在了一间棺材铺前,重化为人形。
咯吱——
陈旧的木门无风而动,拖着尖锐的声音缓缓打开,露出其内漆黑一片。
只隐约可见,里面有个身影如弓,匍匐在地,拿着小锤,咚咚地敲打钉头。
斗笠老汉走了进来,那身影手上依旧不停,彷佛不知有客来。
“张老,给我拿三口...四口笼子来......”斗笠老汉低着头,沉声说道。
嗵!
被称为张老的身影,狠狠打下一锤,将一枚钉打入木板中。
他一边缓缓站起身来,去点油灯,一边沙哑说道:“我卖的是棺...不是笼。你要的是四口棺......还是三口?”
油灯燃起,一股令人作呕的恶臭弥漫开来,其中同时夹杂着焦臭、油腻和酸腐的气息,一丝丝阴冷之气也随之缭绕房内。
斗笠老汉的眉眼、鼻头俱是微微一皱,很是不适,思索片刻道:“三口吧。”
“这世道那么乱,栖身之地都难找,这生计更是艰辛,老儿我是点不起灯油了,能有这人油用用就好咯!你就见谅吧......”
一个身子笔直,白眉束发的老人,掌着昏灯笑道。
斗笠老汉不理他这番话,只想快些拿到笼子离去,“快拿给我吧,不然来不及去装豕畜了。”
张老掌着灯,独自走进侧室,里面传出一阵哗啦哗啦的翻找声,不一会,他就拿着三只拇指粗大的黑棺走出来,交给斗笠老汉。
斗笠老汉接过,娴熟地拿出两枚铜钱付账。
白眉束发张老却是没有接过,摇了摇头,道:“涨价了,要三枚。”
老汉斗笠下的双眼闪过寒芒,青筋一跳,攥紧竹篙,喘息忽然变得沉重了几分。
张老面目平静,视若无睹。
过了片刻,斗笠老汉松了松手,长长舒了口气,又多取出了一枚铜钱。
张老这才捏起三枚铜钱,在灯芯下仔细琢磨一番过后,收入囊中。
斗笠老汉则拿着三口黑棺,转身匆匆离去。
白眉束发的张老,也自顾自地回坐地上。
“看来这生意,要做不久咯......”
没一会,油灯渐熄,木门咯吱合上,他的身影又淹没了在黑暗中。
片刻后,其内隐约又响起咚咚的敲打音......
斗笠老汉又来到了那家酒肆,酒肆门窗紧闭,老汉一把推开门,径直走了进去。
此时,酒肆的店家正在柜房中,从酒坛中抓出一根根被酒浸泡的残肢,给自己拼接上。
斗笠老汉突然的闯入,顿时将它吓了一跳,刚要粘连上的断肢,也掉到了地上。
只听啪嗒、咔嚓两声,同时响起。那掉在地上的肢手,发白的皮肉如淤泥般摔了一地,骨头断裂成两半。
“啊?啊!啊啊啊~~”
黄老三看着摔在地上手,尖声叫道。
“你、在、干什么?!”黄老三一脸阴森质问。
“不过是一条手臂而已,来生意了,快准备。”斗笠老汉淡淡说道。
“而已?”
“那可是我从上百豕畜中挑出最强壮的一只手,又用药酒浸泡了数年,现在就这样没了!你知道意味着什么吗?我今后的数年里都要少掉一只手!”黄老三怒道。
斗笠老汉不为所动,道:“有笔生意来了,那豕畜是个灵士,做完这笔生意,拿他的手来炼就是。”
黄老三脑袋一声嗡然,双瞳骤然一缩,“灵士?什么来路?”
斗笠老汉摇了摇头,道:“一个老的带着俩个小的,老的身上并未察到元气,只是个寻常人。至于两个小的,其中一个是少年修为在养元境,而另一个孩童身上有妖气,应当是只化形野妖。他们身上衣着狼藉,不像富有之人,所以应当不是名门望族子弟。他们渡河而来,可惜我姗姗来晚,不知他们坐的是什么船来,否则便能轻易知晓来历如何了。”
黄老三眼眶内悬挂着的眼珠颤了颤,皮肉勉强地眯了眯眼,道:“这些天,龙宫助百姓逃灾,出了不少物力,其中就有灵船、灵舟...他们一行三人,许是载了灵舟而来......”
斗笠老汉轻点了下头,手一摆,展露手上三口小黑棺,问道:“那这笔生意,你做不做?我已经为他们指路到这儿,不久后便会赶到,你快些做决定吧。若是做,那就在客房中安上笼子,等他们进来。若是不做,那你便好好招待一番,让他们离去吧......”
黄老三沉思片刻,看着自己缺失的左手,咬了咬牙,道:“做了!我们将那灵士独自吞下不道与外人,剩下两只便扒了皮,抽了筋骨,腊干血肉再交去黎家,这样也就没人能查清此事了!”
“那你先穿上皮吧,这副鬼样直接就将人直接吓跑了......”
黄老三嘿嘿一笑,点亮油灯,从酒坛中拽出一副人皮,一点一点套到了身上......
过了一会,满身发白烂肉的黄老三,套上人皮以后,俨然变成了一位面貌普通,看着与常人无异的店伙计!
而后,他们带着三口小黑棺,藏入楼上的客房床底下。
等做完这一切,他们略有所感地相视一眼,斗笠老汉藏了起来,化身店伙计的黄老三,则下楼开门,准备迎客。
......
“阿墨,你看,酒肆,我们到了!”
跑在前边嬉戏的敖九,摇着手大声喊道。
许墨笑了笑,脚下略微加快跟上。
紫袍老者朝那座坐立林外,临靠河水的酒肆上下望了几眼,眉头微微皱下。
“这店,风水不好啊......”他喃喃自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