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有朝一日，他拿剑直指我，你会帮我杀了他吗？”
“会。”
“那若他杀的是一个恶贯满盈，杀人成瘾，但对你好之入骨的人，你会怎么做？”
“对我付之真心，我必真心相馈，哪怕天下所有人都要伤他，我也要不惜自己，与天下为敌，独善他一人。”
“你可知大爱之道？”
“我心中从未有过大爱，我只知爱我自己，适者生存，不适者是死是活与我何关？天下是什么？苍生是什么？天下苍生与我何关？若有一人愿对我好，我便理应对他好，我只要自己和我在意的人安好，这是我的道。”
“若世人皆是独善其身，待你沦为弱者，无人庇护，你当如何？”
“我只知，‘我’，只有我自己说的算，哪怕是死，我只会死于我手。”
“若你的道遭万人唾弃，你当如何？”
“他人，与我何关？”
“若是因为你固守你的道，那个对你好的人离开了你，厌弃了你，你又当如何？”
“那个人因了解了真正的我而离开了我，说明他之前对我好不是因为我，而是因为对我幻想，对我的期待，既然都不是对我好，我又何必在意他？”
“他若想带你走上大爱之道，你觉得这是对你好吗？”
“我觉得尊重我，是对我好的前提，我不觉得我有错，也不觉得需要改，有大爱之道，怎么就不能有独善之思？若人人都想着牺牲小的，去救大的，牺牲自己去就苍生，那都去死吧！
好好让这世界清静清净，我也见过有人身居高位，心系苍生，也见过权高位重者牺牲自己救黎民百姓，是很感人，可天下维系下去，靠的是我们这样小爱的人。
而且知人知面不知心，我曾看过有书记载：李将军率百数人马与敌军万人抗衡，只为了护住城中十几位百姓，后来，李将军固然英勇，可仍被一箭毙命，百数人马也死了，城中百姓也亡了。
李将军可能不悔，百数人马也可能不悔，但那十几位百姓死前抱怨的是这些兵没用，恨的是李将军。”
“恩将仇报的人固有，然滴水恩当涌泉报者也不在少数，你可有做过善事？”
“日行一善吗？没有，反倒是做了不少恶，沾了不少无辜的鲜血，染了不少冤魂枉魄，但若是能重来一次，我可能仍会这么做，说我疯狂也好，说我是杀人疯魔也罢，我所做的，都是为了我自己，断了无穷的后患。”
“你觉得你会一直这样下去吗？”
“会。”
一番对话，冷凝已了然。
冷凝问出最后一个题。
“你会为了你想要的不择手段吗？”
“如果我想要的与另一个我在乎的决定，我会放弃，但若我想要也不会与我所在乎的冲动，只是有无关紧要的阻拦，我当然会用手段。”
冷凝终于淡淡地笑了，他很满意。
“师傅问这些干什么？”零赤问。
“毕竟以后我们要一起长时间待在白茫山，我想了解徒儿多一些。”冷凝解释，“我有礼物要送给徒儿，你那箫不见了，但你总得有趁手的武器。”
冷凝从一张桌子抽屉中取出一个盒子。
盒子里是四个长短不一，形态各异的匕首，冷凝一一介绍。
曜迦，黑色为主，银色为辅，不似匕首，更似泪珠型吊坠。
无忧，通体黑色，小巧精致，刀身无柄，只有一黑色轻链相连。
紫翼，紫合、蓝色、白色缠统在刀身，呈弯曲状态，有回旋之势。
折刃，黑色为主，银色为辅，刀身处有几个大小不一的圆，刀刃锋利，吹弹可破。
“曜迦，是辅佐你的音力的，其余的收好，为师教你使用曜迦。”冷凝说。
“师傅之前还赠过我一把匕首。”零赤将那把匕首也取出，和四把放在一起。
“有这四把你不再需要这个，冷凝拿起折刃朝那匕首打去，匕首应声而断，而折刃依旧完好无损，刀刃依旧锋利，没有一丝变化。
“这……是师傅给我的第一个礼物。”零赤有些婉惜。
冷凝将断了两半的匕首收好，暗自道，正是因为是我送你的第一个礼物，我才要新手断了它，因为它的背后是整个白芒山人数繁多的过往，断过去，便断了个干净。
“收好”，冷凝淡淡说，拿起曜迦。
“曜迦有灵性，若使用，需让他认主。“冷凝将曜迦放在零赤右手“感受它，与它沟通。”
零亦紧紧握住，放在心口处。
时间静静流淌，零赤不时皱眉，不时有冷汗渗出。
冷凝不知道她究竟经历了什么，曜迦是他无意中得到的宝贝，但费尽心思只让它认了一个名字，但冷凝相信，零赤可以。
果然，零亦睁开眼，便欣喜地说她成功了。
冷凝颔首，颇为宠溺地说了句“小白真棒。”
零赤愣了下“师傅叫我小白？”
“不可以？”
“师傅也是白色头发，我能喊‘大白’吗？”零赤不带忤逆，只是略带调侃。
冷凝愣了下，忽地哈哈大笑起来。
零赤也愣了，跟着笑。
白茫山在这一片笑声中融化了雪，颤抖了冰。
冷凝看着零赤。
余生，如此，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