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重来

作为一名文科生，乔茜茜不知道在这个物资匮乏的年代，如何利用化学和物理知识，让自己发财。她不会造玻璃，不会造肥皂，更不会炼砂糖。穿越剧里那些惊为天人的现代技术，她一个也想不出来。

她什么都没有。

有的，就是这条秦朝时期人人不当回事的贱命。

这时候，似乎才真正理解老师常挂在嘴边的谚语——“得数学者得天下”。

那就守着大娘过好这辈子吧。

熬过了塞北天寒地冻的严冬，开春暖阳终于普照大地。

乔茜茜冬天和大娘学习的农业知识派上了用场。

尽管理论与实践差了十万八千里，但好歹是过上了普通日子，远离颠沛流离的落魄。

乔茜茜与大娘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这天正在为新苗浇水施肥，心里期待过几个月就能吃到自给自足的新鲜蔬菜而不至于崩了牙齿或是跑肚。

“你听说了吗，始皇帝为孟姜女之夫修坟立碑，还日夜赶工构建连通东海的长桥。那招魂台上，文武百官披麻戴孝，始皇帝亲自祭灵。什么君不拜臣的规矩，全被孟姜女打破了！”两位大妈路过，带来了孟姜女的最新消息。

“这有什么，不过是始皇帝拜倒在孟姜女的石榴裙下罢了，估计今晚孟姜女就会被召寝吧。”

“哈哈，你真真是小看了她，始皇帝是看上了孟姜女，可她誓死不从！待到祭天结束，她脱下白袍，露出红衣，投海而死！”那名妇人兴奋地诉说着她的二手见闻。

另一妇人微微点头，伸出大拇指，露出钦佩的神情。

乔茜茜探出的身子终究龟缩于墙内，衣服上蹭下一层散碎的稀土。

大娘缓缓踱步至乔茜茜身旁，开口轻叹了一声：“闺女，回去吧。”

乔茜茜站立不起，只双手交叉抱肩，蹲于墙角。

“人死不能复生，你要好好活着。”大娘仍旧拉着乔茜茜的胳膊，企图将之移入屋内。

乔茜茜凭空掉了几滴眼泪，泪水落在脚下刚刚翻新的泥土里，润出硬币大小的一个个水渍。

然后她缄默不语，如行尸走肉般跟着大娘回了屋。

“娘，以后我们好好活着。”乔茜茜吃罢豆羹，对着大娘说道。

大娘先是吃了一惊，而后怀笼乔茜茜，泣不成声：“好，我们好好活着。”

第二天，日头高照，乔茜茜只觉浑身酥软，耳边似有轻微的、细小昆虫爬行的触感。朦胧中睁开眼睛，感觉一只百爪蜈蚣正从耳部向脸部去，正要爬向平平的胸脯。

她起不了身，只哼哼唧唧，想要叫醒身旁人。

眼前背影一转，竟是昨日死去的孟姜女！

皎洁的月光透过破碎的屋顶和斑驳的窗棂，铺洒在积满尘埃的土灰色地面上，教人想象不出“床前明月光”的清冷意境，只觉周遭落魄潦倒，甚无安身立命之所。

“玉姑，你可好些了？”孟姜女扶起乔茜茜柔弱的身子，亲喂给她一口热水。热水在碗中左右晃动，映照出两个憔悴不堪的面庞。

乔茜茜随手拿了根树枝挑走蜈蚣甩至墙角，而后只盯着孟姜女的眼睛看，脑海里不断思索，此情此景到底是梦还是恐怖的轮回。

她掐了掐手背的肉，有点生疼；咬了咬干裂的嘴唇，有血腥味。

周遭的一切与记忆中别无二致，断垣残壁和野草纵生，以及那座孤零零的土地爷爷石像。

“我不是没死吗？怎么又回来了？”乔茜茜兀自纳闷，上一世碰到吴起杀妻，死了若干回才摆脱噩梦，这次好不容易保全一条狗命，怎么还是陷入无尽循环，系统出故障了？

许是思虑过重，乔茜茜干咳了几声，破庙外的寒风入牖，发出尖锐的啸声，肆意侵袭着她衣衫单薄的身躯，她感觉下一秒就要不久于人世。

乔茜茜四下张望，目光最终落定在孟姜女的小包袱上：“寒衣给我……”她闭着眼睛，向孟姜女伸手索要。

“哦，给你，快快盖上吧。”孟姜女侧身拿过小包袱，协助乔茜茜抖豁出叠得整整齐齐的棉袄。

宽大厚实的棉袄一盖，乔茜茜周身暖和，头脑逐渐清晰明朗。

真是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

我谢谢你，老天爷！

“莫不是非得孟姜女活下来，我才能跳出这该死的轮回？”正思考着，原先那只小蜈蚣不知从杂草何处爬过来，在乔茜茜的手指上伸着细长的胡须探嗅。

她一个甩手，蜈蚣顺势掉地，再一个飞毛腿，立刻踩扁了这只可怜虫。

这要换做在现代，碰到这些长满触角的节肢动物，她一准哭哭唧唧地找妈妈，顺带再来两句撒娇。可现在，凡事靠自己，野蛮狂暴对付不了敌人，总能对付得了害虫。

她重新躺在死去的扁蜈蚣身旁，思绪早已抽离恐惧，转而是疑惑：“到底哪个环节出了问题？是循环触发机关判断有误？”

乔茜茜伸出手指开始啃指甲，孟姜女一瞧，忙将其手放入棉袄里头，再看看乔茜茜略显痴呆的模样，低眉颔首摇摇头，心想：玉姑跟着我受苦了……

“难不成是非得让孟姜女活下来，才能完成这任务？”乔茜茜接着暗忖，似是想明白问题症结所在，抬起头望着前人背影，这果决坚定的人啊，怎样才能说服她不去找范喜良呢？

有了，要不来出苦肉计？

边想边开始行动。

“咳咳，”乔茜茜再次干咳几声，破锣音如枯枝在风中摇曳，显得异常虚弱无力，随后缓缓抬头，沙哑道：“好嫂嫂，我身体不支，前途遥远，要不我们今日寻个地方暂且住下来，来日方长，莫亏欠了身子。”

孟姜女的目光投向庙外墨黑的天色，偶有几只乌鸦“呱呱”略过，声音低沉悠扬，断断续续划破长空。

“妹妹好生歇息，待天明我们就近寻个落脚的地方。”孟姜女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只仔细拨弄眼前的一摊弱火苗。

“好嫂嫂，你看看你的脚，如若再不歇息，可能会得破伤风。”

“何谓‘破伤风’？”孟姜女微微蹙眉，疑惑地发问。

“啊，就是、就是脚上伤口迟迟不好，和我一样发烧，最终痛苦死去！”乔茜茜哭哭啼啼地诉说，企图遮掩自己内心的慌乱，挽回孟姜女的救夫之心。

“好妹妹，辛苦你随我一路长途跋涉，可行至此地，不见喜良不罢休，就是身死也心甘情愿！”孟姜女声音清晰有力，语调中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坚定，眼角却流出两滴清泪。

这古人怎么这么执拗？不就是一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