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规劝

“可如若喜良兄尚且安好，而你却客死他乡，该当如何？”乔茜茜向前倾身，嘴角微微下撇，生气地反问，眼眸中闪烁着“恨铁不成钢”的气焰。

“不见喜良兄不罢休。如若二人阴阳两隔，只盼喜良兄能再觅良人。”孟姜女淡淡回复，如同一座不可动摇的山峰，早已做好面对一切困难和挑战的准备。

哎哟我去，古人都这么清高？乔茜茜瞪大了眼睛，不知劝说接下来如何进行。

二人不多言语，晓行夜宿，重又走回邻近的村落。

彼时的村口早已有人焦急地等待。她身着粗布衣裳，双手紧紧绞在一起，双脚不停地在地面上踱来踱去，目光时不时扫向远方的道路。

夜色如墨，那人的面容模糊不清，只隐约现出一个轮廓。二人再走上几步，近前一看，乔茜茜认出原是上一循环接纳她们的孙大娘。她眉头紧锁，额上早已沁出细密的虚汗。

孟姜女自然不知此人，而对面的孙大娘更是疑惑地瞧着她俩狼狈的身形。

当那熟悉的身影从远及近移入视线中时，孙大娘的脸上瞬间绽放出难以言喻的讶异和惶恐，“原来大梦成真，怕不是老天爷有要事相托！”

她身体微微前倾，仿佛要冲上前去拥抱二人，但在最后一刻按捺激动的心绪，停住双脚，环顾四周，只字不问，便叫孟姜女搀扶着乔茜茜跟她过去。

孟姜女起先疑惑，这夜黑风高的村落，怎有人在此处等候？怕不是什么勾栏瓦舍的老鸨，来收买姑娘的！

“你莫怕，她也是个苦命人。”乔茜茜悄声叙述大娘的经历，打消了孟姜女的疑虑。

但端看大娘打满补丁的背影，孟姜女再次疑惑地转向乔茜茜：“可是，你如何知晓她儿去筑城，一人留守？”

“呃，这……”乔茜茜尴尬万分，支支吾吾寻找合适的措辞，但费劲脑子寻不得个好理由。只能再装糊涂，身子瘫软靠在孟姜女肩头，然后糊里糊涂地说：“这世道，始皇帝‘焚书坑儒’、抓民筑城，那百姓莫不过几种结局，一猜便知……”

乔茜茜听着孟姜女没有回音，似是默认了她的解释。

在前头走的大娘倒是停顿下来，回头告诫她说：“莫要议论国事，小心隔墙有耳。”

乔茜茜紧闭嘴唇，点头赞同。

待到喝饱热糖水，三人齐齐躺下之时，孙大娘却翻来覆去难以入眠。

乔茜茜侧身至二人脸面相对，但天色昏暗，看不清对方神情。

只听得大娘一声一声叹着气，似是内心郁结不得抒发。

三人一夜无言，各有心事。

黎明的第一声鸡啼再次响彻云霄，声音清脆而高亢，唤醒了沉睡中的大地。

孟姜女轻轻穿上外衣和布鞋，准备出门继续探路。大娘闻声，抬头发话道：“好姑娘，歇一天再走吧，不着急这一时片刻。”

“不了大娘，托你好生照料我的妹妹，我还有要事，不多叨扰。”她行了一礼，准备出门。

孟姜女除了范喜良，心上别无他事，把父母留在家乡，现在还要丢下妹妹，只身前往长城！乔茜茜只觉得，为了一个永远回不来的人，孟姜女这个恋爱脑真是不值得！

“好嫂嫂，你忍心看我被病痛折磨，撒手人寰吗？”乔茜茜仍旧佯装声音沙哑，拉着孟姜女的衣袖，楚楚可怜地不肯放她走。

孟姜女心疼不已，蹲下身子抚摸乔茜茜的额头，偏偏风寒过了一夜已渐渐好转。

她替乔茜茜梳理凌乱的头发，紧握乔茜茜的手，似是安慰，又似苦笑道：“玉姑，我知你留我不走是为我好，可喜良是我夫君，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我与他自成亲之日起，便说好相守一生，我岂能苟活？”

大娘闻罢热泪盈眶，仿佛被触动了内心深处的某根弦，道这世间纯粹的感情少之又少，孟姜女是个好姑娘。

乔茜茜风寒刚好，咳嗽不断，翻着白眼听不进孟姜女要去送死的话。

她只信奉一条：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孙大娘，昨晚你为何在村口等我们？”乔茜茜再次向孙大娘伸出求救之手，企图经她之口，告知孟姜女范喜良下落及她的生死走向。

“这……”孙大娘面露难色，不知如何告知。诚然，普通百姓难以解释未卜先知的奥秘。

“不过是隐隐有老天爷托梦，说近日会有客人前来，我本平民百姓，不敢枉背天意，遂信了周公托梦的胡话罢了。”大娘本不识字，脑海里有了那般记忆已是晕头转向不知如何是好，更要命的是，现实中竟真有两位姑娘寻到此处。

乔茜茜自知大娘没见过世面，更不知穿越一说，不敢胡言相告，便郑重地补充道：“孟姜女，不瞒你说，喜良兄枯骨埋土，早已生死魂销，你去与不去别无二异。倒不如在大娘这里稍作停留，我与你再回姑苏罢。”

孟姜女只怔怔听着，随即顿了顿，回复道：“玉姑，你莫不是风寒尚未痊愈，竟然说出这样的胡话，难道喜良兄也托梦于你？”她苦笑着反问，刚要作别，乔茜茜再道：“我说喜良兄托梦，你可信我？他亦知你念他多日，可也不愿你在这乱世白白葬送性命，倒不如好好侍奉父母，尽足孝道。”

乔茜茜义正言辞，企图通过那些封建理论，束缚孟姜女一往无前送死的双脚。

“我自是信你的话，然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不见喜良，誓不罢休。”每一个字都仿佛从她内心最深处挤压出来，满是执着和决绝。随后她缓缓起身，双手紧握，眼含热泪，夺门而去。

那一瞬间，她瘦弱的身影仿佛与朝阳融为一体，化作一道金色的光芒，消失在远方的天际。

大娘追行不得，只得悻悻而归，望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叹气道：“这孟姜女，怕是凶多吉少啊……”

乔茜茜气上心头，好你个孟姜女，居然往虎口里送：“哪里是凶多吉少，长城脚下，现在是只有凶，没有吉！”她掀开被子蒙了头，气汹汹地叽里咕噜骂了一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