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王修人头落地,关中最高的军、政长官皆殁,百姓人情离骇,莫相统一。
起初晋人杀害了后秦贵族已经使得一部分关中人士不满了,如今又残害了关中老乡王镇恶和王修,则彻底引爆了民众不满。
若是此变故突发于江南倒还罢了,可这里却是危机四伏的关中,便会被无限放大。
埋在关中所有的火药桶,被按下终极引爆按钮。当地民众不是叛乱就是各自为政,拒绝听从长安号令。
刘义真身旁的这群小人们这才知惹了大麻烦道捅了马蜂窝,为了保命,他们建议放弃长安以外的全部城池,将守军悉数召回长安城,用于保卫自己。
如此昏招,只可惜那一座座用晋军用无数鲜血攻克的城池要塞,仅在一夜之间便成了空城。
前不久刚吃了败仗的赫连勃勃本以为晋军在耍花招,初闻王修之死还有些不敢相信。
然而等探子回报之后,令之大喜过望。
面对晋军不断的自爆行为,他一刻都不想等,当晚便急命儿子赫连璝夜袭长安。
然而赫连璝还是一如既往的“勇”,没有令其老爹失望,他毕竟有着用两万人都打不过五千晋军的辉煌历史,所以到了长安仍旧理所当然的吃了败仗。
长安城依旧坚挺,不过赫连勃勃也不气恼。他对闪击长安也不过抱着试一试的心态,王修一死,长安唾手可得,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既然主动权在夏军,于是赫连勃勃稳扎稳打率领后续部队攻克咸阳,使得长安樵采路绝,失去补给。
噩耗传至刘裕,他整个人都惊呆了,“小屁孩,你在干什么!”
若是不是远在彭城,他都想立刻给他一个大逼斗,然后把这个不肖儿子吊起来打,他太清楚关中真正的指挥者实际是王修,王修一死,关中想不乱都难。
可毕竟血浓于水,危急时刻救人要紧,他连夜急命辅国将军蒯恩去长安召回刘义真,又以相国右司马朱龄石都督关中诸军事,代刘义真坐镇长安;
此时此刻,刘裕已经预感到了关中之局的崩盘,心里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对即将出征的朱龄石急切的说道:“卿至,可敕义真轻装速发,等过了潼关,方可徐步而行。”
朱龄石被刘裕急召入府本就隐隐猜到关中出了问题,只是没想到如此严重。
刘裕见到这位忠心耿耿的下属有所愣神,他的内心也有所恍惚,关中刚被打下之时是香饽饽,现在可是烫手的山芋,让谁去就是推谁入火坑,他真害怕朱龄石会开口拒绝,或者不尽心尽力去办这件事情,到时候该如何是好。
朱龄石目前是刘裕手下最能拿的出手的将领,如果连他都不愿意去那么……刘裕不敢想象。
良久,刘裕的喉结不自觉的微微颤动:“龄石,卿可定要把义真给我回来啊。”
听到刘裕再次安顿,愣神的朱龄石这才反应过来,立马参拜允诺:“刘公!定不辱命,把公子囫囵的带回。”
刘裕听到此话内心稍安,上前搀扶。
朱龄石被刘裕接触的瞬间,能清楚的感受到那双大手的颤抖,他不经意的瞄见刘裕鬓边的的头发已经有些花白,他莫名的有些心酸。
大概英雄迟暮,豪情仅剩了一襟晚照。
朱龄石不忍多看,起身准备离去。
夜色朦胧,明月垂悬。
刘裕缓步跟至府门,忍不住开口再次嘱托道:“龄石,如果关中实在守不住,你就和义真一起回来!”
翻身上马的朱龄石并没有回头应和,但微微勒紧的缰绳还是令骏马发出了嘶鸣。
月光洒下,露出了他清澈的脸庞,他嘴角微翘,原来在主公心中自己与公子的地位是同样重要的。
“放心吧刘公!我不仅要带回刘义真,更要替您守好来之不易的关中!”他终究没有回头,他是骄傲的,纵然纵然关中局势真的无可挽回,他也要去。
刘裕虽然没有听到对方的应诺,但他知道这位猛将的心意。
年龄越大,越害怕失去。回到府中的刘裕忽然便的心神不宁,右眼皮不住的跳动,如今手上能打的猛将都死的差不多了,他真的不忍再失去朱龄石这个宝贝疙瘩了。
刘裕越想越不对,害怕朱龄石这小子意气用事,又令人叫来朱龄石的弟弟朱超石,让其立刻动身前往危险系数较小的洛阳。
明为劳军,实则就是见机行事,接应朱龄石。
……
十一月,朱龄石终于突破重重阻拦抵达长安。
然而,局势似乎如刘裕所预料的一般,凶险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局外人看的十分透彻,可局中人却不以为然。
刘义真早就猜到了刘裕不会见死不救,在得知父亲找来朱龄石接替自己后,恐惧之情顿时消散的无影无踪。
既然知道自己要离开这无趣之地,他情不自禁的露出诡异的笑容。
物以类聚,刘义真手下的那群货色当即猜出小主心思,开始大肆搜刮城中奇珍异宝,毫无人性的洗劫城中百姓。
而后招呼也不打,直接簇拥着刘义真就往东归。
堂堂东晋正规军,吊民伐罪,到头来变成了比异族军队还不如的强盗。
如此行径如此为,关中民心彻底丧失,就连刘义真的“自己人”雍州别驾韦华都看不下去了,当即叛逃至夏军。
赫连璝听闻后当即跳起:“老子围城是图个啥,小屁孩是在虎口夺食”
想也不想,直接率领三万骑兵撒丫子的追。
由于刘义真的大部队多载宝货、美女,方轨而行。
按照当时的路况,就算你给他配上越野车都跑不快。
前来护卫的蒯恩、傅弘之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如今情况紧急到何种地步了,这二世祖一点都不急的。
心急如焚的傅弘之实在忍不住只好搬出刘裕,说道:“刘公命令我等轻装疾行,您却带着这么多辎重,一日行不过十里路,万一胡虏骑兵追至,该如何是好,应该弃车轻行,快些跑路啊!”
刘义真听后大为不悦,他可是一位爱兵如纸、爱财如命的好孩子。
让其效仿孙恩之举,他才不干呢,千辛万苦搜刮来的宝贝,怎么可能轻易便宜别人。
“小孩子才做选择,我刘义真堂堂十一岁的男子汉,自然全都要。”
面对主公爱子这样的态度,傅弘之极其无语,却也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