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得舍得,不舍哪里有得。这个简单的道理,熊孩子是不会懂的。
愤怒的夏军很快掩杀而至,好在夏军的主帅赫连璝是傅弘之的手下败将,若真的扯开膀子单挑,身贯甲胄、气冠三军的傅弘之还真不怕他。
可傅弘之再猛,也架不住身后拖油瓶的掣肘。
为了确保刘义真周全,晋军无法大展拳脚,只得左右摇摆且战且退。
两军就这样形成了微妙的平衡,可这种平衡是短暂的。
如此瞻前顾后,纵然傅弘之再有操作,失败亦是迟早之事。
就在傅弘之与蒯恩一路与赫连璝纠缠到青泥之时,意外还是不出意外的发生了。
夏军高参王买德想必复盘过沈田子的青泥之战,早早埋伏于此,只待身心俱疲的晋军自投罗网。
晋军早已将全部精力用于追兵袭扰,完全没有注意到半路杀出的王买德。
在夏军的前后夹击之下,守卫刘义真的傅弘之、蒯恩等人纵然有三头六臂亦无法阻挡颓势,兵败被俘。
曾经带给晋军无尚荣光的青泥,却同样给晋军带来无限耻辱。
夏王赫连勃勃亦知傅弘之之勇,亦生惜才之意,打算将其召入麾下。然而在一段好说歹说的劝降之后,被生擒活捉傅弘之始终不为所动。
恼羞成怒的赫连勃勃便命人剥去傅弘之的衣甲,将其五花大绑的扔到雪地之中。
良将不怯死以苟免,烈士不毁节以求生。
冰天雪地之中的傅弘之仍旧宁死不屈,大声叫骂赫连勃勃,直至冻绝身亡。
丧心病狂的赫连勃勃见到劝降无果,索性下令将俘虏的晋军杀了个一干二净,并将死难将士首级割下,筑成京观,号称髑髅台,以彰显其赫赫武功。
可怜,忠臣良将死于竖子!
可叹,精兵猛卒全军覆没!
然而,这一切一切的罪魁祸首刘义真却逃走了。
由于刘义真年少,目标小,趁着夜色猫在杂草之中竟未被夏军发现,被后续赶来寻找小主的中兵参军段宏发现,这才将之绑在背上,策马逃出生天。
不过这些对于夏军已经不重要了,这个不成器的小屁孩的生死对他们而言不足轻重。
跑就跑了吧,反正美女、财宝已经悉数获取。说实话,他们感谢这位“保管员”还来不及,还有什么理由再赶尽杀绝呢。
坐镇长安的朱龄石得知青泥大败后极为不甘。
大好山河怎可拱手相让,他还想要做最后一搏。
然而,纵有不甘亦是枉然。
统军持势者,将也,制胜败敌者,众也。
事实证明,得罪了老百姓哪还有什么好果子吃。
刘义真在长安坏事做尽,长安人民恨不得生啖其肉,岂敢奢望百姓再有勠力同心之举。
晋军一旦势微,百姓则纷纷抄起家伙,争先驱逐这群“日思夜想”的王师。
失去群众基础的晋军俨然失去了最后翻盘的底气,眼见得局势无法挽回,朱龄石干脆心一横学起了纵火犯项羽,将富丽堂皇的汉家宫阙付之一炬。
惜乎,百年之寇,千里之土,得之艰难,失之造次。
牺牲无数将士、耗费巨大钱财物力收复的长安旧都,还没焐热,便再次失去。
千里皇城,尽作焦土。
朱龄石迫于无奈干了破坏先辈文化遗产的勾当,他自知长安人民已经容不下自己,只得逃往潼关方向,企图依据雄关之固,东山再起。
可晋军逃奔潼关之时,却发现城墙之上飘扬的则是夏军的旗帜。
显然朱龄石低估了刘义真的败家能力,都言龙生龙凤生凤,可是主公咋生出个这么个玩意。当初夏军发难,怕死的刘义真选择龟缩防守,早已将潼关拱手相送。
潼关失陷也就意味着朱龄石与东晋方面的联系被彻底掐断,夏军剩下的要做的就是东晋旧土之上关门打狗。
虎落平阳被犬欺,龙游浅水遭虾戏。
一代名将朱龄石在这样的背景之下,只得率领晋军选择则游击作战。
经过数日周旋,朱龄石得知曹公垒方向有着知同样殊死抵抗的龙骧将军王敬先。
于是,果断选择与之合兵一处。
上阵亲兄弟,洛阳方面的朱超石在得知哥哥依旧没有放弃,也同样冒死与哥哥汇合。
曹公垒本为三国时期曹操北上太行山围壶关而剿高干所建山寨,北与险径相通,四周由古石墙相围,自成天然屏障。
这处悬崖绝壁之上修建的军事要塞却是称得上“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紧随而至的夏军将领名叫赫连昌,此人不仅魁岸美姿貌,比起他那个只知道莽的哥哥赫连璝,智商绝对在线。他并没有选择强攻,而是认真仔细观察这处要塞。
要塞虽好,同样也有缺点,那就是高处汲水问题。
不久,赫连昌便发现其中端倪,找到了弱点所在。他先是命令士兵掘断垒中水源,而后宛如猫戏耗子一般,等待敌军陷入绝望。
果然,晋军很快便将剩余的水饮用殆尽,口干舌燥的守军士气逐渐萎靡。
朱龄石本不怕对方强攻,却没想到一向莽夫的夏军居然也玩起了计谋。
自知遇到了高手,在缺粮少水之下,哪还有一丝胜算。
凉风习习,清风拂过山岗。
夜晚,朱龄石照例巡视防务之时,却鬼使神差的将紧张备战朱超石叫了过来。
月光洒下,两兄弟相视一笑。
朱龄石率先开口却未谈及战势,道:“殊不知母亲大人身体安好。”
大战将至,朱超石被哥哥没头没脑的话问得不知所措,向其投来诧异的目光。
朱龄石则有意避开了弟弟锐利的目光,继续开口道:“你我兄弟二人亦是尽力,若皆客死他乡,母亲得知该有多伤心啊,超石,你从小路逃回去吧。”
朱超石听后大惊,慌忙摇头:“兄长,你,你是要赶我走么。”
朱超石似乎知道弟弟不会轻易应允,假意生气道:“天意不可为,不可意气用事,你若能走,替为兄尽孝,我纵是死也瞑目了!”
朱超石越听越急,眼泪情不自禁的流了下来:“恕弟不能从命,如若母亲知道我抛下兄长而独活,想必她老人家定不会原谅我。”
说罢,毅然转身继续修筑工事。
死不足惧,老朱家何曾生过懦夫。
朱龄石望向朱超石的背影心情极为复杂,嘴唇微微动了动,却再未开口多言,一如小时候两兄弟闹别扭一般,笑着笑着又流出了泪来。
大势已去,纵然兄弟齐心也未能改变晋军兵败的命运。
不久,垒中晋军兵士渴不能战,无力回天,夏军见时机已成全力攻克曹公垒。
朱氏兄弟遂与敬等人拼死一搏率军出战,力竭负伤,统为所擒。
虏寇将拼至油尽灯枯朱龄石兄弟和王敬先俘获至长安杀害。
诛寇退敌、率军伐蜀的一代名将朱龄石,曾经是那么光鲜耀眼,却无奈的死于关中之战,年仅四十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