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纸人遁影

他淡然一笑,向我索要银行卡号。我早已牢记于心,遂告之。不多时,手机传来消息,一陌生账户转入二十万两银子。

虽然确认收款时心中欢喜,但我仍坚守原则,“公子若想购之,恕难从命。”

“非也,我只是欲一览而已。”他语气中透着一股冷峻的魅力,让我莫名信服,鬼使神差间将玉佩递给了他。

幸而此人言出必行,接过玉佩只是细细端详一番,旋即归还于我。我接过玉佩,却不知从此往后,我的命运竟与这位素未谋面的男子紧紧相连。

送走那位男子,我继续着手中的纸扎手艺,很快完成一件作品,却不慎在收尾之时刺破手指,鲜血滴入颜料盘中。我随意擦拭,幸好伤口无碍,纸扎也顺利完工。

昏昏沉沉之间,我竟陷入了梦境。梦中,我恍惚漫步,走过溪畔,离开了官道,来到一座气势恢宏的庄园别墅前。

那别墅犹如世外桃源,有人在唤我名字?

步入其中,背后突然伸出一只手揽住了我,“丫头。”

转身望去,一张英气逼人的脸庞映入眼帘,狡黠的眼眸,挺直的鼻梁,薄唇微勾,当真魅力十足。

他刚才唤的,莫非真是我?

宝贝?我一时有些迷茫,思绪更加混乱。

下一瞬,就被这男子吻得如痴如醉,我本欲挣脱,奈何力有未逮,再者一想,难得不做噩梦,反倒是春梦一场。如此俊逸非凡的男子怀抱我、亲吻我,我岂不是占了大便宜?

想必定是今日遇见了一位翩翩佳公子,让小女子心头泛起涟漪。

既是梦境,不妨放纵自己一回又有何妨?

我伸出手抚上他的脸颊,肌肤如丝般滑腻,忍不住摩挲了几下,手感绝佳。

那男子对我迷人一笑,抱着我走向床榻,继续深情拥吻,“林清雪,从今往后,你便是我的人。”

梦中奇遇,我也不去深究为何他会知晓我的闺名。只任由这场春梦旖旎展开,恣意享受这片刻的欢愉。

我施展轻功,揽住他肩头,当他破关而入时,痛楚犹如万箭穿心,我欲挣扎,他却趁势深入。然疼痛只在刹那间,转瞬便被欢愉之意取代,如波涛翻滚,连绵不绝。直至我沉浸在那畅快中,昏厥过去。

次日醒来,周身犹觉腰酸背痛。

我步入内室,顷刻间如遭雷殛,昨日梦中之人赫然眼前,笑容尚未从嘴角褪去,已然化作惊愕万分。

颈间的红印烙刻着昨夜的缠绵。可那不是梦境吗?

解开罗衫,胸前尽是斑驳吻痕,足见昨晚我几近痴狂。

抚着身上那人留下的痕迹,我不禁紧锁眉头,心中警铃大作:那处别墅竟与我曾踏足过的花园山庄颇为相似,还有那张颠鸾倒凤的床榻,分明也是我昔日所见之物。

恍惚间,我忆起那纸人所着衣裳,正是我身上这套白色罗裙!

“纸人何在?!”

莫非我中了什么邪术?我疾步冲出,昨日明明在此入睡,如今那纸人却消失无踪!

这诡异之事令我胆战心惊,如何能不惧怕?皱眉思索片刻,忽记起那男子留下的一张名刺,或许纸人已被他人急取,抑或是我一时疏忽忘记。我咬牙决定,驾着平日送货的马车径直赶往名刺所示之地。

下得车来,眼前的景象让我瞠目结舌,竟是……一片墓地,鼎山公墓巍然屹立,门口两只石狮在阴霾天色中透出阵阵阴森之气。

我竟还能定神驻足于此,编号000号的墓地,怎会有如此怪异编号!

此刻我尚有心情思虑这些,原来此处乃一亡者地址。走到那个位置,只见墓碑上的人像,分明就是昨夜梦中的那位男子,更让我惊骇的是,我总觉得他不止一次在我梦中出现,对了,之前梦见的那个模糊身影,此刻看来,正是眼前这个已故之人!

难道昨夜,我竟是与鬼魅共度春宵!

墓碑之上赫然刻着:唐氏宸之墓,生于武林纪元丙寅年,卒于庚寅年。

我瞠目结舌,此人二十七岁便英年早逝?离世仅一个月?正当壮年,心中的恐惧在瞬间放大。再看那里,我昨日亲手扎制的那个纸人,正静静立于墓前。

她面容与我一般无二,且身上同样有着数道吻痕,位置竟然也完全对应。

抬眼之际,发现墓碑上的男子画像竟向我诡异地一笑。

我掩口欲哭,却发不出声来,强撑着酸软无力的身躯,终于得以逃离此地。出了公墓,我飞奔而去,也不知是如何驾车回到家中。

在江湖的某个偏僻角落,我骤然瞥见那个纸扎人,赫然绘着一对眸子,这让我心头一紧。我深知自家祖传的规矩,纸扎之人不得点睛,此乃祖父遗留的戒律,我岂敢轻易违背。然而,这双眼睛究竟出自何人之手?我眉峰紧锁,不禁回想起幼时缠着祖母讲的那些陈年旧事,其中便有一桩关于纸扎画眼的奇闻异事。

提及纸扎这一行当,在古代武林中可是个源远流长的老手艺了,非寻常人所能驾驭。世人或许只闻“五花八门”四字,却不知其原指江湖八大行业:金菊花者,茶娘也;木棉花者,走方郎中;水仙花者,酒楼歌妓;火棘花者,卖艺把式;土中花者,脚夫力士;一门巾者,占卜算卦;二门皮者,贩售草药;三门彩者,幻术变法;四门挂者,游走江湖的杂耍艺人;五门平者,说书评话之辈;六门团者,街头卖唱之人;七门调者,正是擅长扎纸技艺的匠人;八门聊者,则是高台唱戏的伶人。这其中,扎纸匠人位列七门调,他们手中诞生的纸扎之物,尽皆为阴间所用,自然不能等同于阳世间的寻常物件。

纸扎之道,讲究颇多,譬如那童男童女的制作,红色用于童男,绿色用于童女,此乃红男绿女之别。且最关键的是,纸人完成之后,万万不可点睛,因古有传言,一旦纸人开眼,便会借天地之灵气,化作活物。现如今,市面上纸扎大多已不遵此规,皆因知晓此道者寥寥,许多人仅视扎纸为谋生手段,所制之物仅供生者祭拜。而真正的扎纸高手则不然,他们手中的纸桥可引魂过冥河,避过阴差拘捕;纸马与童男女可在幽冥之中指引亡魂,以防孤魂野鬼滋扰。总而言之,一个深藏不露的扎纸匠,绝非只会糊弄出些纸做的玩意儿那么简单。

这些道理,均是祖父亲口传授于我。祖父不仅是一位恪守传统的扎纸匠人,更是一名神神秘秘、半仙半道的人物。曾几何时,我随他拜访一户人家,那家的小儿子身患怪疾,满身疹疱,口中发出无人能解的胡言乱语。只见祖父要了一碗烈酒,众人以为他要用酒喷向病童,谁料他竟让孩童饮下,最终还真的医好了那孩子的怪病。

江湖深处,忽见一纸扎小像,其上眼眸栩栩如生,我不禁心惊。祖父曾立下严令,纸扎之物不得点睛,此乃本门世代相传之铁则,我岂敢轻犯。然此眼究竟是何人所绘?我紧皱剑眉,忆起当年纠缠祖母讲述的诸多江湖秘闻,其中一则正关乎纸扎点睛之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