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有鬼！

论及纸扎工艺，在武侠世界中亦是一门古老而独特的技艺，非一般武者所能领悟。

世人对“五花八门”之说或有所耳闻，却鲜有人知其背后实指江湖八大行当：金菊花者，煮茶女侠；木棉花者，悬壶济世的游医；水仙花者，酒肆抚琴的佳人；火棘花者，行走江湖的奇技艺人；土中花者，负重前行的硬汉；一门巾者，洞察天机的卦师；二门皮者，采药炼丹的隐士；三门彩者，变幻莫测的魔术师；四门挂者，表演百艺的流浪艺人；五门平者，说书传唱的才子；六门团者，街巷卖唱的歌女；七门调者，便是精通纸扎秘术的巧匠；八门聊者，乃是梨园中的戏剧大家。

在这群英荟萃中，七门调的扎纸匠人们，他们所造之物，专供阴间使用，因而每一道工序都大有玄机，尤其是那童男童女的颜色选择，红者为男，绿者为女，遵循红男绿女之规。而最忌讳的一点，便是纸人不可点睛，传说若点睛，则纸人得天地之灵，或能复生。

现今坊间所见纸扎，多已破此禁忌，皆因通晓此道者不多，多数人仅视扎纸为营生工具，所造之物仅为阳世祭祀之用。而真正深谙此道的扎纸大师，其所创之物内含乾坤，纸桥可助魂魄渡过黄泉，避开阴差追捕；纸马与童男童女能在冥界引领亡魂，防止孤魂野鬼侵扰。简而言之，一位深藏不露的扎纸匠，其修为绝非只是打造些纸糊的摆设那般简单。

以上种种，皆由祖父亲自口授于我。祖父不仅是我门中坚守规矩的扎纸匠，更是位行踪飘忽、半仙半侠的人物。犹记当初跟随祖父踏足一户病困之家，那家小儿身染怪疾，遍体丘疹，言语疯癫，无人能解。祖父索要一碗烈酒，众人误以为他欲以酒驱邪，哪想他竟是让孩童饮下，最后竟然妙手回春，治好了那孩子怪病。

老爷子虽然平日里行事略显荒诞，但在医治那些虚无缥缈的怪病上却是独步江湖。那位男子问我是否懂得捉鬼之术，我心中暗笑，连鬼影都没碰见过，又怎会降妖伏魔！

正当我心中挂念那男子之事，一阵急促的竹筒信鸽传声筒骤然响起，嘟嘟嘟嘟......行走于郊外林荫小径的我，两侧古木参天，更显得此处阴气森森，或许是被此前遭遇吓破了胆，此刻的我竟有些杯弓蛇影。

倏忽间，传声筒中传来声音，“喂......尔可是人是鬼？”

我言语中的颤抖无法掩饰，恐惧让我的声音犹如秋风中的落叶般飘摇不定。片刻后，对方沉吟两息，开口问道，“你可是去了那片义冢？”

正是那位以十五万两银票相托的神秘男子，抚着仍感疼痛的额头，我回应道：“你给的地址乃是义冢所在，莫非你早已知晓，抑或你也......”

“丧葬之物不送往义冢，难不成要送到繁华闹市？我给你义冢的地址有何不妥？哦，对了，可曾听闻‘黑水山庄’？我想你应该亲自走一趟。酉时初刻，准时赴约，记得把剩余的物件一并带来。”男子语气中透着几分轻松自如，仿佛义冢一事并无甚大不了，尽管如此，其言语间却流露出一种无法抗拒的坚定之意。

唉！那画像上的男子，竟是我梦中所见，本欲解释昨晚之事，却又觉此事过于离奇诡异，且他已匆匆挂断了传声筒。

无奈之下，我只能硬着头皮再度驱车前往。未时刚过，转瞬即至申时，我把物件悉数送至指定之地——那片庄严肃穆的义冢......

夜幕降临，义冢之内更是阴冷逼人。

我步入大门，沿途抛洒纸钱，口中低语道：“小子途经此地，诸多打扰，这些纸钱权当赔礼，请勿见怪。”直至第八排墓碑，我才转身离去，小心翼翼将物件分批运至000号墓前焚烧。

“我把东......东西给你带来了，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但愿从此你能放过我，咱们之间除了那晚的误会纠葛，并无深仇大恨。求求你，大哥，别再纠缠我了。”

正当我焚烧物件之际，附近突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我如惊弓之鸟，只恨不得能立刻遁地而逃。

“哎......”

这一声轻叹令我陡然一惊，手中之物瞬间滑落地上。

“何人？究竟是何人在那里？”我惊惶失措地四下张望，却并未发现半个人影。

难道是……是……鬼魅？

这个念头让我心头一凛，不禁心惊肉跳起来，目光再次投向照片中的男子，其面容依旧，未曾展露丝毫笑意。

“敢问阁下可是方才出声之人？”我紧握双拳，警惕而又怯懦地低声询问。

周遭寂静无声，唯有夜枭偶尔发出几声凄厉的啼鸣。

“咕咕咕。”

回应我的只有夜枭的叫声，莫非是我疑神疑鬼了？

“七哥，那妹子入了祖茔，今日可是她那故去的老爹忌辰，定会前来祭扫。”一记粗犷的嗓音破空传来，这声音如此熟悉，果然是个旧识。

家父在世时，为给他治病，我曾不得已向亲戚举债，这位并非外人，乃是家父的堂弟，按理应唤作叔父。

当初借下的银两总计五千两纹银，我早已悉数还清，可此人实乃披着羊皮的恶狼，竟跟我索要利息。本也无话可说，但他狮子大开口，硬生生要我偿还八千两的利息，这分明是欺人太甚！纵使我手头有这笔钱，也不会拱手相送。

他不止一次前来逼债，甚至还动了邪念，欲对我施以禽兽行径。上次他来胡搅蛮缠之际，我报了官，按道理此刻他应在衙门大牢里受罪，怎会在此出现？

心中陡然生出一阵寒意，背后一只大手搭上了我的肩头，我不禁打了个激灵，莫非身后有人暗中窥探？

紧闭双眼，我机械般转过身，紧张地睁开眼睛，顿时愣住。唐氏宸？那位男鬼竟然就站在眼前！

画像中的男子居然现身于我跟前，我惊恐失声，

“就在那里！七哥！”真是糟透了，前方虎视眈眈，后方危机四伏，这简直就是天罗地网！

背脊一阵发凉，我被那个堂叔发现了，他身边跟着一个满脸横肉的恶汉，看来我真的要陷入绝境。

“林清雪，你这臭丫头，竟敢将我送进大牢，今日便让你瞧瞧马王爷到底长了几只眼！”林俊这狗贼，我看不如唤他林畜生更合适！

“你这堂叔，胆子不小，不看看这是何地，我身边的这位可是……”我故意指向唐氏宸，暗示我们之间的关系，“咳咳，最好识相些别过来，否则他性子暴躁，只怕你们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我偷偷对着唐氏宸挤眉弄眼，盼着他能助我一臂之力，我实在不愿再落入那畜生之手。

“林清雪，这丫头……”林俊果真看不见唐氏宸，只当我自言自语。

“啊——有鬼啊！”林俊话音未落，忽见一团白影飘至，越来越近，赫然是一颗头颅！周围的几个壮汉吓得魂飞魄散，撒腿便跑，只有林俊反应稍慢，但也支撑着软弱无力的身子逃窜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