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跨刀(第三幕)

“呀,这可怎么好,”姐姐发出轻声尖叫,望着掉到碗里去的那片石膏,遂用指甲衔着将他拨开剃出来,又搁到一边去,依依不舍地望着它点头,“兴许这样还能吃。”

“是狐狸吗?狐狸出来了?”

“它出不来,雕在柜子上了。可是,他会动。原本还有地方可去的,就是柜子旁的那两个花臂,还记得吗?一边雕着雪景寒梅,另一边是映日荷花,他常去这两地玩耍,时不时还能采到几片花瓣回来搭窝,如今可怜了,只能在柜子里面活动,守着一堆旧衣服度日。”

“他会说话?那现在也还在吗?”

“当然是在的,想来是许他得东西还没给他得缘故。”

“什么东西?”

“是他问我要的。让我给他找回那两个花臂。我试着找过一次,就在你哥下葬那日,是他指引我的,可惜哪里也没有,你哥哥的魂儿,又把我叫回来了......”她的眼神有些落寞,“我想,我是不得出去了,我辜负了狐狸。”

“在哪里能找到?”

“你每日出去,你要是肯应他,倒是容易。”

我踌躇片刻,仍旧有些懵懂,逾期不怎么肯定,“那我就应了吧。”

姐姐微笑起来,眼波泛起了涟漪,涟漪大了,一点点,一圈圈,缠绕着,直把我拖向最深处,“来,那我们去给狐仙磕个头,许上两个愿望,他会帮你实现那个看起来容易实现的。”

我跟着她过去,她步子那样稳,就好像她真是使者似的,近前了,点上了几只细香,四根,长短一致。

她叫我在柜子前拜上三拜,我照她说的做,一边拜,她一边念。

“狐狸,川旸来了,”时间过去多久了,对,她原叫川旸的,“这是我妹妹曼桢,你睁开眼看看她吧,记住她的脸,我走不出去了,她会替我报答你的。你也让他许上两个愿望吧。”她的声音听着有些颤抖,我每一拜后,狐狸的脸好像清晰一度,记得它从前不在那里的,是我记错了,还是它躲起来了。

她示意我许愿。

总觉得有些荒诞,我要向柜子许愿,那经年的柜子,晚清的狐狸,活得久就成了仙,能帮人许愿了。

“狐狸,狐仙,我是曼桢,我会帮你找荷花塘和寒梅的,不求你帮我什么。第一,我希望,我自由......第二,我希望,姐姐自由......”我怯怯地望了望姐姐,她没有回头看我,没有反应似的。

哪个会容易实现呢。我俩都好象是走不出去巷口的野狗,稀里糊涂地总要绕回来。我们面对着柜子,一个在前头黯然站着,一个在后头懵懂跪着,香烟,从柜旁小桌上缓缓绕过来,绕过柜子和她,绕过我眉梢眼角,朦胧间,它顺着窗户薄膜的缝隙,直引到一轮圆月上。风刚刚定了,父亲在那间哼唱着小调。我们就这样熬过了一个又一个的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