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也妮皇后的使者前脚刚走,梯也尔后脚便上了楼。
在楼上的一间厅室里,梯也尔的朋党聚集在这里,待使者走后他们才放出声音。在拿破仑三世投降的消息从各渠道传出后,他们冥冥之中便意识到有大事即将发生,便聚在一起交流意见,法夫尔只是被他们推去前台的人选而已。
朱尔·杜弗尔,梯也尔在奥尔良王朝时的搭档,帝国共和派议员;路易·比费,帝国在普法战争前的财政大臣,不知为何和梯也尔混在一起;茹尔·费里,一名不知名的律师,法夫尔的朋友。
“皇后和你说了些什么?”杜弗尔向这位多年的老朋友询问道。
“皇后让我出面拯救这场危机,看起来这是一个不错的建议。我们在立法上已经初有成效,现在再掌握行政权,再加上点运气,和平演变帝国不是不可能的。”
“但你不能出面,我知道你没有同意对吧。”
“是的,我没有同意。”梯也尔很平淡地说道:“条件看似诱惑,但我要是出面了,这将意味着我已经向皇室投降了,其他共和派的议员将会怎么看待我们。”
“确实,那样的话,我们这些年来辛苦经营起来的议会将化为乌有。话说回来,现在议会怎么样了,法夫尔应该已经在向皇室施压了吧。”杜弗尔转向费里问道。
“早上的时候我和法夫尔见过一面,他说他会尽可能将皇室的能力贬低得一文不值,但具体情况我不是很清楚。”费里如实说道,“不过我听说波旁宫前爆发大规模的抗议示威活动?我来的路上也看到好多市民朝着那个方向走去。”
“示威,消息属实吗?这可不太好。”梯也尔喃喃道,杜弗尔也陷入沉思。
此情此景,让他们想起来1848年2月的巴黎,由示威转变成革命,当时的老国王路易,正是被愤怒的群众轰下台的,巴黎政坛一夜归零。
就像一群人在博弈,突然有一个人跑过来把桌子掀翻,而现在愤怒的群众所扮演的就是这个角色,并且还是难以阻挡的那种。
到时候,面对新生的政权,留下来的人只能各显神通。
于是,梯也尔开打破沉默:
“如果示威进一步扩大的话,现在我们必须做两手准备。”
“如果没有爆发革命,我们可以借此次危机让我们的影响力更进一步。如果最终巴黎真的爆发革命了,那革命后巴黎的政权也要继续掌握在我们手中。”
“那现在我们要怎么做?”比费问道,他现在和梯也尔已经是一条船上的人了。
“先观察一下革命的势头,然后去联络那些可以助力我们的人,法夫尔不在,杜弗尔,这件事就拜托你了。”
梯也尔对着杜弗尔说道,随后看向比费:
“比费,你和皇室有一段主仆之情,我不能出面,但你可以。你现在马上动身去杜伊勒里宫,或许我们可以换个方式和皇室合作。”
......
“安静一点!安静一点!听我说,都听我说!”
在市政厅前,德莱克吕兹和法夫尔细数着第二帝国的“罪行”,博得群众阵阵喝彩和鼓掌。但对于帝国之后法兰西将走向何处,两人各持己见,对群众的吸引力也不那么明显了。
对于群众而言,皇帝和总统,君主制和共和制,向左和向右,哪怕是开历史的倒车,他们都不关心。他们关心的是政治家给的政治承诺,能不能兑现,不能兑现就请滚蛋。
而现在,帝国自由化后分担了一部分权力的立法机构核心——国民议会的立法团,已经被群众打上了无能的口号,法夫尔一提到“立法团”,群众的脸色一下子就不愿,他很害怕了如果再一味的提及,那自己会和刚刚在波旁宫的波拿巴派议员一样,从市政厅中扫地出门。
于是,法夫尔不再提及“立法团”,而是努力地将群众的口号,从“打倒帝国!打倒拿破仑!”转变成“打倒帝国!共和万岁!”。
而另一旁的德莱克吕兹显得聪明多了,他灵机一动,打算直接采取实际行动,来迎合群众需求。
“巴黎市民们!现在我们已经占据市政厅了。”他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但这是革命的第一步,如果不想让它成为最后一步,我们就必须前进,不能在此停滞。”
“先生,那您说我们怎么前进呢?”在他的旁边,一位群众问道。
德莱克吕兹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他:“你知道为什么我们的军队会战败。”
“因为皇后的瞎指挥,肯定是这样的。”
“那你们恨皇后吗?”
“恨!能不恨吗。”
“很好,那我们去皇宫!去皇宫把皇后从皇位上给踹下来!”
他的声音抑扬顿挫,富有感染力,得到了大多数人的呼应。他大手一挥,巴黎市民振臂高呼,有的人摇曳着三色旗,有的人举着写满标语的木板,国民卫队的枪管里插着鲜花,在队伍两旁拱卫着,朝着杜伊勒里宫前进。
法夫尔等人见状,不得不随波逐流,也跟着去皇宫。
......
天已经渐渐暗下来了,杜伊勒里宫内的广场上灯火通明,这里聚集着皇宫的卫队,从各处调过来巴黎的警察,以及一些从卫戍部队调来,零零散散不成队伍的骑兵。
各处的示威让内阁警惕起来,波旁宫的大臣一个接着一个回来,带来了一个接着一个的坏消息,警察的到来更是让皇后明白,市政厅已经燃起了革命的势头。
广场上,西蒙的援军是最先到达的,有序的纪律和到达的速度让皇后对其刮目相看。
“殿下,罗什舒阿尔大街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一辆马车现在估计已经出城了,另外两辆也在前往巴黎里昂车站的路上。不过...就是波旁宫我们进不去,而且好多士兵溃逃了,市政厅那一支队伍我们失去了联系,最后只能...哎。”
在广场上,西蒙一见到欧仁,就立刻到他面前复命。他有些惭愧,感觉自己没有很好地完成欧仁交代的任务。
不过对此欧仁并不在意,这些都只是布局的其中一环,每一项任务都有失败的可能。况且还是这种称其只能算得上是暗杀的行为,欧仁本身就不抱有很大的希望,能带走一个是一个,顺便尽可能的扰乱反对派。至于巴黎里昂车站的占领和罗什舒阿尔大街的资产,这才是欧仁优先关注的。
“很好,我看看,嗯现在到广场上的有接近两个连的士兵?”欧仁问道。
“是的,至于最后一个任务,巴黎里昂车站的占领,我想现在差不多已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