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轰隆的火车一直往南方开,这趟从巴黎到里昂,再到马赛的列车,会先向东南走,经由第戎,再沿着罗纳河往南,直到地中海沿岸。
晃荡的车厢内,欧仁用袍子罩住自己,除了他之外,只有他的士兵们,两箱子的金币,没有什么其他东西了。
“我们还剩下多少士兵?”
“只有250名士兵了,有三分之二是原本师团的,剩下三分之一是皇宫护卫队的士兵,此外,我们还有11名军官。”
“嗯。”欧仁看向车窗外,窗外的景色已经从平原换成森林,一排排树木呼啸而过。
“殿下,我们这是要去哪?”西蒙问道,“难道就让火车一直往前开吗?”
“不,我们到第戎就下车,然后换成马车。不出一两天,许多省的政府将易帜倒戈,再继续往前走,我们一到月台就会被逮捕的。”
对于西蒙的问题,其实欧仁自己心里也没有定数,法兰西这个国家实在太多元了,欧仁比较了解的,也就巴黎周围曾经被称为“法兰西岛”的区域,包括巴黎、奥尔良等城市,他的另外一个被人们熟知的称呼是巴黎大区,事实上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只有这一片地区才可以被称为法兰西。
考虑到整个法国的地理分布,以及整个历史上每任政府跑路都希望去的地方,欧仁在心里总结了三个选项。
第一个是法国西北部。法国西北部拥有大片的平原和农庄,城市与城市之间星罗棋布的排列,从西北一直到西南都被大西洋包裹,北边又和比利时这一中立国交界。
如果选择法国西北部,那么主要是布列塔尼地区和诺曼底地区,那里有雷恩、鲁昂等法兰西重要工业城市,又有勒阿弗尔,布雷斯特和洛里昂等重要海港城市,其中洛里昂还是法国北海舰队的母港。
第二个是法国西南部,主要是吉耶纳地区。法国西南部的地形和西北部类似,这里除了大巴黎和法国西北部外,聚集法国人口最多的地方。而且它的南边是比利牛斯山脉,西边是大西洋,东边被中央高原环绕,仅仅留下北边一片平原和法国西北部连接。
如果选择法国西南部,那么波尔多就是主要目标。在历史上,波尔多数次成为巴黎被占领后迁都的重要选择,普法战争中的国民议会,第二次世界大战中的巴黎政府,都曾一度迁往波尔多。
第三个是法国东南部。法国东南部大多是山区,唯一的平地只有靠近地中海那一片,那里富裕繁华,坐落着马赛、土伦和尼斯等重要城市,这些城市都隶属于普罗旺斯地区
对于第一个选项,欧仁直接pass掉了。
首先,离巴黎太近了,如果临时政府打算来个“囊外必先安内”,那么自己很快就会成为那个被“安”的对象。
其次,城市、市镇和农村实在太多了,靠着自己这几个兵力,就算再招募一些,打得下地盘也守不下地盘。欧仁想起了前世有一位胖子,本来在半岛上是一路平推,结果打到后面兵没剩多少,迟迟打不下来,然后被人从中间给腰斩了。
第二个选项也同样如此,城市、市镇和农村实在太多了,不过比起第一个选项,第二个选项的优点在于大工业城市和农村之间的比例更好,如果欧仁选择这里起步的话,只要好好经营,支持者不会少的。
但是,欧仁决定选第三个选项,因为欧仁没有忘记,现在自己身兼两个任务——夺回政权和打败普鲁士。
此事,他想起了前世一位伟人说过的话,当面临外敌入侵的时候,就往西部走,而当发生内战的时候,就往南方走。
为什么呢?因为这是前世所在国家的地形决定了。
一种情况是外敌入侵,一般外敌会选择从东部和南部的海上,或者北部的陆地发动进攻。西部是崇山峻岭,背靠大型山脉作为天然屏障,敌人只能从一面进攻,而我方既可利用地形优势,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又可东躲西藏,打持久战。
另一种情况,当发生内战的时候,对于内战双方来说,都是本土作战,如果打不下对方,那就退而求其次,选择划江而治乃至划海峡而治。
而现在,欧仁既要面临外敌入侵,又有面临内战的可能。
如果是外敌入侵,法国西北部的布列塔尼地区和诺曼底地区直接排除,除非是想去英国建立流亡政府。如果只是单纯的面临外敌入侵,那么波尔多是个好选择,你强任你强,拉长你的战线,活活耗死你。但是,如果在外敌入侵的基础上,再加上潜在的内战,那就只剩下普罗旺斯地区一个选择。
当然普罗旺斯地区也不是没有缺点的,普罗旺斯的农村和城市的人口比例,相比于法国西南部来说不容乐观。罗纳河下游河口地区,有着发达的航运,孕育了阿尔勒、阿维尼翁和尼姆等多个手工业城市,沿地中海的工业城市马赛,更是将周围的年轻劳动力疯狂吸入。
但欧仁可不敢小看这个地方的潜力,普罗旺斯地区,再加上它隔壁的朗格多克地区,很早就开始自成一个国度。最早,这里可追溯到罗马帝国时期的西哥特王国,作为西哥特王国的主要疆域。要知道,很多古老的王国在扩张的时候,所形成的疆域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天然的地理屏障,
因此,无论是在巴黎的临时政府,还是已经打到法国东北部的普鲁士,面对这样的天然地理屏障时,想要进发到普罗旺斯地区,如果不选择翻越边界的阿尔卑斯山脉和法国的中央高原,那就只剩下两条路可以走。
一条是沿着罗纳河一路往下,从中央高原和阿尔卑斯山脉的中间这一条缝隙进入,和巴黎-里昂-马赛这条铁路修建时选择的路线一致。另外一条是从法国西南部,靠近比利牛斯山脉,再往东走,从法国中央高原和地中海之间的一小片平原进入。
(红色分别是梅斯和色当,橙色是巴黎,黄色是欧仁拟定的三个选择,从上到下分别是西北部的布列塔尼地区和诺曼底地区,西南部的吉耶纳地区和加斯科尼地区,东南部的普罗旺斯地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