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账簿

第二天早晨，一名真正的医生被请到法布雷先生床前，而医生接下来的话彻底击碎了爱丽丝的幻想。

“法布雷先生一开始得的应该是普通伤寒。可你们千不该万不该让他洗冷水澡，更不该用那个该死的‘被单浴’。”

意识到自己说了脏话，“抱歉小姐，我太激动了。”接下来，他又说：“是时候准备遗嘱了，法布雷小姐。恕我无能为力。”

仆人把医生领下楼，爱丽丝终于是支撑不住，一下子倒在亚瑟怀里。

“爱丽丝......”

她擦掉眼泪，在亚瑟的搀扶下重新坐到床边，看着疼爱自己的父亲。“这一切都是他们算计好了的。...爸爸就不该答应他们去做橄榄油生意。”

“是我认为那种吗？”

爱丽丝点点头，“欺骗和谋杀。我必须让他们付出代价。”

亚瑟想说的是，既然爱丽丝当初知道那个橄榄油生意是骗人的勾当，为何没有阻止自己的父亲，反而坐视不管。

虽然她是女的，但法布雷家立刻就只剩她一人了，何况她也从自家生意当中学了不少记账经验，否则也不可能那么快认识自己的未婚夫。

“你会帮我的，对吗？”

“当然！”亚瑟从她的眼中已经瞧不见更多的悲伤，取而代之的是仇恨和坚毅。

“从今天下午开始，我会带你去B·K公司。你对账目方面的知识了解多少？”

好吧，亚瑟确实不太知道，尤其是一家像样公司的账目。

“我数学还不错，应该能帮上一点忙。”

B·K公司就在运河街的尽头，靠近码头那边。

除了一块刷漆的白字蓝底招牌，这个货栈再也没有其他值得关注的地方。

科恩和法布雷先生采用的是合伙人制，当下很流行的生意制度之一，尤其是有关海上的生意。

每一次交易算作一次合伙，下一次的股份也会重新厘定，并非是固定期限和股份的形式。

法布雷先生既是雇主又是记账员。

他沿用的是流行的意大利的复式簿记法，并做了改良。

三种标准的简易账簿包括：日记账、材料账、耗损账。

月末，他会把账目数字或者金额转到流水账中去，这本账由爱丽丝的未婚夫负责。

那位未曾谋面的科恩先生，在这一过程中充当“审计员”的角色，但不会经常性地查账。

“亚瑟，很复杂对不对？有问题的话可以直接说出来。刚开始，我对这些数字也很头疼。”

“是的，的确很棘手。不过有两笔借方和贷方目录似乎出了一点问题，还有风险栏核算结果也不对，应付票据和出售佣金这两页......”

亚瑟自顾自的翻查着账本，嘴里念叨着自己可能发现了的问题，耳边却没有了爱丽丝的声音。

他突然抬头，恰好撞见爱丽丝投来的惊叹和崇拜的目光。

“怎么了。”他被盯得怪不好意思，“你知道的，新手总是好奇，而且容易出错。”

“不！不...不，你是天才对吗？”爱丽丝贴上来，因为身高的缘故，她双手虚捧着亚瑟的脸，“上帝！你是我见过的最聪明的人。”

好吧，面对心爱姑娘的赞美和夸奖，亚瑟也害羞了，拿着账本随手指着一个地方说：“这一行是法文，对吗？”

“你还会法语？”爱丽丝的声音突然拔高，小手捂着嘴巴，“才过去多久？三个月？”

“说真的，亚瑟。你的变化简直令人惊叹，简直就是——奇迹！”

“...咳，要我说，他们只是在从事投机生意，成本核算几乎是模糊不清的。不到半年他们就会重新立账，分享投机利润。”

“爸爸对这样来钱快的生意毫无抵抗之力。...说实话，我也很支持他，直到他把棉花种植园抵押出去......”

原来，法布雷先生把一座利润丰厚的棉花园抵押给一家名叫“钱德勒”的垦殖公司。

这家公司不仅在南方各州充当“坐商”赚取巨额的中间利润，还通过放贷以及联营的方式，控制了许多农作物的定价和出口。

一般来说，这样的掮客公司，至少能从一家农场中，赚得15%-30%的利润。

当贸易情况变差的时候，就是那15%，这其中包括贷款利息收入、手续费、装卸费、运输费等等。

“妈妈走之前就对我和爸爸说过，千万别和犹太人做生意，他们靠不住。现在，果然应验了。”

“这么说，科恩先生是犹太人？”

爱丽丝点了点头，“包括那家钱德勒公司，也是犹太人开办的。据说，这家公司很有实力，生意遍布美洲和欧洲。”

两人继续拢账，凭借亚瑟出色的计算能力和记忆力，最后得出一个惊人的结论：科恩的每次入股的回报比例均高于出资的20%。

换句话说，这名犹太人，在和法布雷先生的每次合伙投机当中，均偷取了法布雷先生的利润，总金额超过12万美元。

这其中还不包括爱丽丝的未婚夫。做假账造成的额外损失。

“送他们上绞刑台都算便宜了！”爱丽丝异常气愤，满眼怒火。

除此以外，这家空壳公司几乎没有一点固定资产，店面也是租赁来的。

也就解释了，为何最后法布雷先生只能抵押自己的棉花农场，来筹集资金。

“爱丽丝，冷静些。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亚瑟试着安抚她，“你父亲的农场是在什么地方？”

“弗吉尼亚，卡罗林县。拉帕汉诺克河有的一段水域，正好从农场流过。”

说到这里，爱丽丝眼中有了柔和的光泽。“夏天爸爸和我会去那里度假，在河边垂钓或者划船。早上我们会骑马出去散步......”

“爸爸把挣来的资金都用来买地了。8000英亩的土地，其中至少有4000英亩是棉花地。”

这绝对是一块好地。

虽然亚瑟无从知晓它每一英亩的价格，但从账簿上的抵押到的12.5万美元就足以让人眼前一亮。

“今天就先到这里吧。我把账本先带回酒店再看看。”

提到酒店，爱丽丝脸上红晕突显，只好来了一句：“记账对你来说是不是挺简单？”

“没有想象中那么...那么复杂。”

“别担心我。每个人擅长的地方不一样。”

看她眨着明亮的眸子，亚瑟准备邀请她送自己回去。

两人刚进入酒店房间，晚餐也没叫，就已经等不及了。

账簿在第二天才被重新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