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C大街的客人们

藏书室的灯，在这个时候已经被仆人点亮。

亚瑟按下心里的纠结，四下打量起参议员的藏书室。

房间很大，宽敞的墙面上开了一大排窗户，可以很好地俯瞰C大街和后街的旷野。

满墙书架之间还开着一些小窗，书架上放满了各种颜色、各个年代和各个国家的书籍，其中有莎士比亚、拉辛、莫里哀、伏尔泰全集......

“你想了解联邦的法律，我这里为你准备了一套书。”杰西从一个木头箱子里一连取出12本书。

“12卷本的《大不列颠案例》，我父亲的最爱。不过，这是流通本。”

现在哪怕是流通本，也没有谁可以随便买到和见到。

而杰西则不同，打小就和自己的参议员父亲出入国会图书馆，什么样的资料都能拿到。

“这太贵重了，杰西。不只是它的价格。”亚瑟在心里暗暗叫苦：你这是逼我啊。

“还有一本，”这次，她直接从书架上抽出一本来，“亨利·斯库克拉夫特的《密西西比河源考察记》，它应该可以帮到你。”

不错，亚瑟还告诉杰西，自己打算组织人手，资助探险队重新考察密西西比河的源头。

“说吧，你还想要什么书？我想，这里可能是华盛顿私人藏书最多的地方。”杰西的话并不夸张。

只要是在华盛顿，不管是富商还是高官家里，她几乎都跟自己的父亲去过，而且是作为助手。

“我想要全部搬走可以吗？”亚瑟开了一个玩笑。

“关于这一点我并不反对，就怕本顿先生不会同意。”思索片刻，杰西又回到两人一开始的对象上来。“那个电报技术你真的很想要？”

“是的，我很看好它的未来。”这一点他不需要隐瞒，也隐瞒不了。

“或许我可以帮到你。”说到这里，杰西语气轻松起来，顺势躺在一把做工精致、带弯曲扶手的摇椅上。“不管结果如何，我们还是朋友，对吗？”

“毫无疑问！”亚瑟则坐到一把扶手椅子上，既是有意也是赞叹：“这椅子典雅又不失舒适。”

“你也喜欢这种风格？”杰西窝在摇椅里，轻快地问。

“什么风格？”

“法国的一种样式而已。”杰西不想细说，未免留下炫耀的印象。

这种法国19世纪初帝国风格的扶手椅，是她父亲的最爱，旁边是那张“法伊夫”的桌子同样如此。【法伊夫，家具设计师，新古典主义的代表。】

两人开始漫谈见闻、故事，尽量消除先前那种不柔和氛围。

晚饭前，陆续有人从外面进来。

一个是本顿家的邻居，金夫人，后面跟着的是安妮·罗亚尔，一位女权主义者；

最后挽手进来的是两位参议员夫人——林夫人和克里坦登夫人。

她们是这里的常客，在仆人引到下直接进到茶室，继续闲聊。

嘈杂声渐渐逼近藏书室，杰西从摇椅上立刻起来。“我父亲回来了。”

宽大的白色楼梯上，三位中年男人亦步亦趋上楼来，声音可以说有点吵。

“爸爸，”杰西叫住走在最前的那个中年男子，然后朝后面两人虚行一礼，“林先生，克里坦登先生，晚上好。”

亚瑟也堪堪跟出来，“三位先生，晚上好。”

托马斯·本顿微不可查的皱了一下眉头，然后点头回应。“你就是亚瑟·格林？我非常感激你救了我女儿，对于这一点，我在任何时候都不会变。”

“是我的荣幸，参议员阁下。”亚瑟听出对方公是公私是私的潜台词，语气也发生变化。

“他在匹兹堡有一座工厂，生产格林步枪。”杰西抢答一句，又接了一句“我们正要去寻摩尔斯先生，再见先生们。”

还好楼梯足够大，几人错身毫无问题。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参议员林和克里坦登竟然主动和亚瑟握手。

“回见，参议员阁下。”寒暄完毕，亚瑟跟着杰西下楼，来到罗亚尔他们所在的茶室。

女人们正围着简洁的联邦式壁炉高谈阔论，起码来说，情绪表达上一点也不比男人们差。

她们从华盛顿的《世界》杂志，聊到克里坦登夫人在国家大剧院刚欣赏完毕的《查理三世》剧情，接着又谈论到华盛顿市区主要街道为何不安装路灯等问题。

还没进去，亚瑟已经开始打退堂鼓。

“女士们，”杰西率先进去，拍拍手，“想听听我对约翰·施特劳斯的《辉煌的维也纳》的理解吗？”

“喔...，杰西，快点给我展示吧。你还是那么优秀。”林夫人的表情过于夸张，不过优秀二字完全配得上杰西。

她不仅精通音律，还对政治和法律有独到的见解；自幼学习希腊文和西班牙语，达到了几乎可以和母语匹敌的地步。

等杰西进屋之后，四位夫人才目睹到亚瑟的全貌，他背着手站在门框里，微笑着打招呼：“夫人们，晚上好。”

“好结实的小伙子！”这是林夫人的看法。

“就是黑了一点。”金夫人小声说了一句。

“又是个大男子主义者。”已经70岁的罗亚尔一点也不端着，有什么说什么。

“格林步枪，我是说，你有一家工厂生产这种枪？”最后说话的是克里坦登夫人，参议员的贤内助。

这位来自肯塔基州的克里坦登夫人有商人的灵敏嗅觉，而且给人一种不拘小节的情绪。

“是的，夫人。”

“听杰西说，你的本事远不止于此，还是个边疆勇士。”克里坦登夫人好像对亚瑟很感兴趣，“如果可以的话，烦请你留下地址。我想肯塔基的绅士们一定喜欢格林步枪。”

坐在钢琴面前的杰西回头朝亚瑟看了一眼，微微一笑。

“没问题夫人。”

亚瑟心里的天平开始一点一点地朝落基山脉下坠，不由地想：有了这些关系，我不信他们还能把我吃了，大不了去加利福尼亚重新开始！

留下地址后，亚瑟找到门口的一张轻便椅子坐下，准备倾听杰西的钢琴演奏。

一曲终了，摩尔斯也珊珊来迟，不过他的气色看上去不错。

“B大街的道路什么时候能修补一下，差点就掉到洞里了。”摩尔斯刚进来就抱怨一句。

“你不是去拉斐特广场约会吗，怎么样了？”又是克里坦登夫人。

“女士们，我正要说此事，”他兴致挺高，这时才发觉身后好像有个人。“噢——，上帝。亚瑟？真的是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