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婚配,全凭女君做主

半个月后,漆羊只感觉自己快要爽死了。

对于一个匠人来说,美女和美食很重要吗?

很重要!

但总归最让人激动的还是技术的精进与掌控。

那种进步的感觉,提升的是一个匠人的依仗与底气。

半月前,他曾惶恐到要死,就连半夜都梦到事发他被充虎臣,而后惨死。

可现在,随着技术的掌控和一个个新式工具的过手,与知晓其打造的流程。

他膨胀了。

他觉得现在便是事发,他也有底气——

跪在老王后面前,以自身的技术,请求留在铜坊,请求戴罪之身赎罪。

当然,他还是有些暗怨那商人渊的,

且增进的技术与底气,也不是他爽死的缘由。

让他爽翻了的是,他此刻身前的赤丝女侍:

“匠户漆羊,敬献钢矛有功,(老王后)女君感念你日夜以继之辛,

“特赐金二十,臣妾一位,以侍奉你起居,成你家室,诞你子嗣。

“还望你今后勤勉制器,再研新锐。”

“还不拜谢女君恩泽?”漆老踢了脚尚在狂喜中的漆羊。

“漆羊拜谢女君恩泽。”漆羊便顺势跪倒在了地。

原来瞒报还能让女君以为他辛劳,赐他臣妾成家照料他起居。

商人渊啊,我错怪你了!

拜谢着,漆羊第一次生出了些许奴不该有的心思,且消散了最后对商人渊的怨气。

赤丝女侍朝后招了招手,一个托着木盘的臣妾便走上前来,

“还不扶起你未来夫君?”

“是。”臣妾应声,将木盘及盘中铜锭放于地上,伸手搀起地上的漆羊,

她身形瘦弱,模样也普通,却也细心地为起身的漆羊拍打着衣衫上的粉尘,

这是她第一次与漆羊相见。

可晚上,她就要与其同床,后半生亦要系挂在此人身上。

奴之命,奴之婚嫁,均系于主上之手。

她如此,漆羊亦是如此……

漆羊看了眼木托中的铜锭(赐金),又看向身侧的臣妾,他很满足。

但又再打量了眼,身前容貌格外昳丽的赤丝女侍——与旁侧臣妾,有着仿佛天人之别的女侍,

他的眼眸中,也还是有稍许黯淡。

但他是匠户,是贱籍,是奴,

奴,就该认命。

他便又朝身侧的臣妾笑了笑,且将地上木托中的铜锭捡拾在一个布袋子中,递给了臣妾,

“往后家用皆由你保管。”

“妾身自幼在宫中习礼,必不会有违相公所托。

“此外,相公日常于这铜坊内行事,今日女君有赐,不若取出一金,采买些吃食,以供全坊同享这女君恩泽。”

那臣妾受用地接过布袋,还颇有见解地劝漆羊散财,

“好,不愧为女君所赐,当是个好妇。”铜坊中立刻有铜匠起哄起来。

“弟妹当真是颇为贤惠。”

“嫂嫂……”

漆羊虽是有些心疼赏金,但也自是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那便取出一金,也去粮店买些那枣糕,与铜坊诸兄弟尝上一尝。”

铜坊中的欢闹声愈发大了,

赤丝女侍也露出微笑道:

“若是女君能看到你们夫妻如此和睦,当也不甚欣喜。

“此外,女君格外喜欢你们敬献时,提到的‘钢’一字,往后对外,可切记莫提那‘铁’,特别是在国君面前。”

“多谢女君提醒,我等谨记。”漆老上前一步恭敬道。

“我等亦是谨记。”漆羊与其他铜匠也相继开口。

“如此,我便放心了。”赤丝女侍说罢,就告退走了。

漆羊等人将其礼送至房外,便看着那赤丝女侍袅袅婷婷地缓步离去。

收回了目光,漆羊犹豫了片刻,还是大起胆子朝身旁臣妾伸出了手,

那臣妾是女侍自宫中特意挑出的,虽非貌美,却也格外明慧。

她朝漆羊笑了笑,把手伸了过去。

漆羊接过一握,只觉得心神一漾,

便是此女有些瘦削,

其手也格外的软,格外的润。

而想到今夜他便可以和这臣妾共度良宵,往后成婚诞子,相伴一生,

他还能有什么不满呢。

于是漆羊的脸上、眼里,都荡起了笑意。

而只有在心间,在不为人知晓的地方,

不为那袅袅婷婷的赤丝女侍,不为那臣妾其实并没有那般貌美,

而总是有那么一丝,浇之不灭的不甘。

……

“漆羊你原来没有妻儿啊……

“别恼,等这钢矛敬献上去,你应该就有了……

“期盼着上面给你赐一个贤惠的吧,毕竟漂亮你难守得住……

“别打啊,开玩笑的……

“不过,无论是赐你什么,你其实也没得选不是吗?……

“你问我?我那位啊,可是又贤惠又漂亮呢……

“我虽商人贱籍,但又非王奴,妻女自是我意,不由他人选啊!

“你吗老兄,自求多福吧!”

……

握着身侧臣妾的手,漆羊回忆着数日前的对话,心中的那丝不甘,也越发强烈起来,

连带着,对那商人渊的怨气,又升腾了起来。

“要不还是别买那枣糕,换一家粮店吧,一想到让那人赚咱们的钱,我心里难受。”他扭头对那臣妾道。

“相公若是不想,那便算了,虽说妾身在宫中都有所耳闻那枣糕。”臣妾很是乖巧。

“那还是买吧!”

漆羊有些无奈,‘虽说’的言外之意,他便是再木讷,又怎么会听不懂呢。

“劳烦相公了。”臣妾柔声。

漆羊便就既硬又软了。

……

赤丝女侍回执宫中时,

老王后正躺在一张红黑躺椅之上,其后有女侍轻轻推晃着,老王后便一摇一摇地,好不惬意。

“这商人敬献的躺椅,当真是不错啊!

“只是我宫中那木坊,又为何不能产出如此之物样啊?”

老王后躺握着,却也目光灼人,对着那匆忙赶来的赤丝女侍。

“启禀女君,商人敬献躺椅时,还一并呈现了钢锯与钢刨,言曰这半月以来不断制钢损毁,就是在制作此物身上,

“而有了此两物,则制木工艺将大大减缩,板材制作会更快,且制出的木材更为平整,

“便是战车之制木,也不用似往常那般刀斧削凿,而时间缩短,这种躺椅才能更快制出,也才可大行其道。”

“哦?”老王后的双眸一下眯缝起来,“可使制车时间缩短?”

“妾身不敢欺瞒女君,此皆为那商人渊所言。”

“且呈上来一试。”

“诺!”

赤丝女侍指挥着几个仆侍搬来一块木材,亲自手持钢锯木柄,在木材上一处两指粗细的枝丫上拉拽起来,

嘎吱嘎吱地锯木声响起,

少顷,

一堆木屑之上,赤丝女侍已将细枝锯下。

放下钢锯,赤丝女侍拿起了木刨子,以钢锋贴上木面,轻自推动。

刚开始她动作还不娴熟,但几次之后,其动作逐渐熟络,刨木花也自刨口中飞出。

几次刨木后,赤丝女侍不急着将木材呈上,而是唤人又拿出了石锤和青铜斧。

“女君,目前我褒国木坊中匠人,切削木材,均如这般。”

赤丝女侍让仆人竖好木材,在刨子刨过的另一面,以青铜斧锋对准木材,而后以石锤轻敲斧背,

木屑便也随着铜斧而下,却毕竟非木工,再是几下,切削的总归还是不平整。

“女君,且看这钢刨后的木面,与这铜斧切削的木面,以及钢锯的截面。”

赤丝女侍在几次铜斧削木后,便端着木材呈于老王后之前。

“扶我起来,”老王后开口让身后女仆将躺椅推起,又开口对赤丝女侍道:

“再呈上来些。”

赤丝女侍再度靠近。

老王后撑起身,只粗粗一对比打量,便全然明白了。

斧凿需技艺颇深才可将木材削得平整。

但那刨子,连从没接触过木工的赤丝女侍,都能使得木材削平。

再加上那锯面,比刀削都平整。且女侍方才还在锯木中顿了一顿,却依然无碍,

也就是锯木比削木还更为可控。

老王后又重新躺了下去。

“这商人,当真是又敬献了一份大礼啊!

“你去通知一声,这铜坊钢材损耗之事,便莫传于国君之耳了。”

“诺!”

赤丝女侍应道,

且亦是知晓,这损耗之事,应是彻底尘埃落定。

之前女君不惩戒,只是在等国君知晓后,交予国君当这恶人罢了。

而现在,女君应是全然应下,且不追究了。

“不对,还不够。”

却见这时,老王后仰躺着还自顾呢喃着,又骤然问道:

“那商人渊可曾婚配啊?”

“女君,妾身打探过了,其未曾婚配。”

“想不到你还是个有心人啊,”老王后斜睨着赤丝女侍,又道:

“那若是将你许于他,你又可曾愿意?”

赤丝女侍心头一漾,面上更攀出一抹醇红。

“全凭女君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