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可不能一炮杀三贤

次日午时，

辚辚的车马声中，康仲架着骈马，拖拽着一板车的陶模，来到了粮店之前，

白日各氏族忙于农事，便是负责采买之人，也不会在此时荒废农业，而采买木器，

是故粮店前并不堵塞，

唤华仓要了一竹筒清水喝下，康仲的目光就游离在了那粮店的土墙上，

进城的时候，他其实特意观察过了，

褒都城墙虽然是版筑夯土而成，但太厚且深，黑火药应是难炸毁，除非在墙上打洞，再把罐子嵌在洞中。

不过眼前这土墙，看着不甚厚，若是那土罐子多放几个，应是能一下爆炸出一个大坑了吧。

自从昨夜看了那爆炸，晚上更是在将军那里搞了几两火药，兄弟俩小两试炸后，

杀材康仲现在满脑子都是爆炸。

也都不想想，像这种薄土墙，哪里还需要炸啊，几个力工说拆就直接拆了。

许是华仓取水的时候向屋内说了一声，没等一会儿，店内就传出些响动，

齐渊一手托着个装有百来馒头的木盆，一手提着个盛有豆浆的小型木桶，就迈步出了门外，

将手中东西放在板车上，提早骑马进城的齐渊，就朝门前一揖。

对着走出店外相送的褒鹭客气道：

“夫人回去歇息吧，且也莫将这店中诸位都当外人，

“昨日救下我兄之恩，我等虽商贾，也自会铭记于内，

“夫人有甚所求，问诸云娘，亦或华仓便是，不必太过生分。

“此店中之事，我等商贾难免会有思虑与士子不一之处，还望夫人也都能像昨日那般出言一二。

“且于我来说，我等之命，才是这世间最为珍贵之物，还望夫人护持一二。”

褒鹭抿了抿嘴，眸中有些黯淡，

她听出了这番话中，有‘恩’，却也无‘情’，

女子心悦于他人之时，终也是希望他人也能回返相同之情谊。

不过到底从前也是女君近侍，褒鹭很快就挤出一抹笑道：

“我与芸娘相交已久，且店中之人也因昨日之事，而对我相尽感激，相公自去铜坊冶铁，这家宅之中，放心便是，

“我会留意一二，护持诸位的。”

说着褒鹭也对齐渊一揖，齐渊再度回礼。

两人彼此温言含笑，相敬如，宾！

且直到坐上板车，康仲一声架，挥舞着马鞭，驱使着板车离去，

齐渊与褒鹭，也都自顾挥手作别，如一对相敬夫妻。

而直到板车转角，彼此再看不见，两人面上的笑意也都慢慢褪下。

褒鹭的面上，也浮出了一丝落寞。

其实褒鹭不知道的是，若是她底气更足一些，后台更硬一些，

说不定齐渊就表现得更渣一些了，少说吃豆腐是跑不了的。

像是在镐京那晚，因被姬穸算计，齐渊可以毫无忌讳地吃豆腐去报复。

他本就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但褒鹭是女侍出身，如今被赐婚给他齐渊之后，背后更是再无依仗。

便是齐渊当场提出就寝，褒鹭都不敢反驳，而乖乖就范。

是个位置完全不等同的弱者。

如此的话，吃豆腐就有些欺人太甚了。

便是就寝起来，也有点类似于在玩硅胶娃娃。

所以齐渊也就只能这般，先相处着，礼敬着，培养些感情再说吧。

可别因玩个娃娃，让姬穸把他的千人队给炸了。

姬穸那可是以身入局，让他帮忙完成杀父成就的烈女子啊，

且姬穸和褒姒、王子伯服完全不同，

姬穸既不能参与王位竞争（对二王无威胁），又能成为王位竞争的筹码（联姻扩充二王势力），

可谓从来是二王眼中的香饽饽，

如今吃这么多的苦，完全是为了追逐自由和所谓爱情的幻梦。

齐渊这边要是晚上睡个娃娃，那边姬穸爱情幻梦崩了，

那他这千人队，可就真炸了。

那可真就老曹，一炮杀三贤了（曹操睡张济妻，害死长子、典韦、侄子）。

是故无论是从收女，还是势力角度想，褒鹭这个人，他现在都不能碰。

礼敬着，且晾着吧！

轻车熟路，

车架转眼就到了铜坊门口，

齐渊把小型木桶直接递给了把守铜坊的守卫，馒头就也不必给了。

说白了，守卫家殷实，不少那一两口馒头，反倒是豆浆，着甲晒了半天，喝着也都爽利。

进了铜坊，哼哧哼哧地抽鼻声响着，郊熊漆罴就凑了过来，

两匹骈马也是在这坊中磨了有半月之久，此刻虽还是抖若筛糠，但已经不会惊马。

康仲架着马朝前，

齐渊则是直接跳下了车，

从大木桶顶取过特意给郊熊准备的，糠饼，喂给漆罴，其中一个，还是特制加了山蜜的。

总归也是这段时间混熟了，齐渊有信心，在离去的时候，把它给带走。

就是想给郊熊漆罴披甲，有些困难。

汉中铜矿资源丰富，但相对好开采的铜矿，褒国都有兵士把守，

这种涉及国本的东西，

没有哪国国君会轻易放任，不加看顾的。

秦岭上，没找到临近的裸矿开采，秦岭下，搞不来没有褒人守护的铜矿。

也就谈不上铸甲了。

全员装备的，也只是狩猎积攒下的皮甲，还防护能力各异。

至于冶铁铸甲，一个月，只能说天方夜谭。

更何况，齐渊此番前来，

也是因为他们手上无铜，便是炼炮，都要寻铜坊来做。

也就还是行骗来了。

板车停在了工房之前，齐渊手托着木盆，先一步钻进了工房门。

“来，兄弟们，先吃些东西。”

总归往来这铜坊也就估摸着月余，是故齐渊每次前来，都会带些馒头，

不过相较第一次，会少了些，如今也就一人两个，

但都是苦哈哈，说句难听的，便是不给也都能理解，何况只是少了。

至于豆浆，铜坊总归是不缺热汤的，二选一的话，自是干食更甚于豆浆。

“渊兄弟来了啊！”

“渊老哥。”

“我就说漆罴在外面狂吼，准是渊兄弟来了吧。”

齐渊笑着将馒头盆子递了过去，与这些人都打着招呼。

以近一个月的吃食，换泛泛之交。

如果是在外，其实没那么划算，

但匠户、技术党，老实人的比例，奇高！

便也就划算了。

招呼完众人，

齐渊拿了四个馒头，又从腰间摸出了两个袋子，

他把馒头分装在布袋子中，一个递给漆老，一个拍在漆柳怀中。

“特意多拿的，且带回去给家眷吃。”

漆老本不欲接，因为那布袋再装馒头前，已是底部沉着的，准是其中有物，且大抵是金。

可在听到‘家眷’二字后，漆老迟疑了下，拿过了，没有多说什么。

漆柳则，在布袋砸在怀中的时候，就直接愣住了。

只感觉那布袋中物，和他昨日拿到的赏金形状一模一样。

醒悟过后，漆柳立马就想把布袋递回去。

他惊恐于这种赠金行为，因为他知道眼前之人，必有所图，就像前些日的冶铁损耗一般。

可他递出去的布袋没人接，而后还看到了漆老接过了，且袋子明显比他的大。

他便也恍惚了下，脑子里闪过昨夜与妻子的温存，

再回过神来，布袋已装在了他怀中。

“通报上去的冶铁工具制作，已经得了上面通允了吧。”

漆柳听到身前之人如此问道。

如铁锤，铁起子（开刃，削边），木搓子等小型铁匠器具，这些日来，身前之人已经帮着他弄了出来，且用着打造了钢矛。

然而一些较大型的，比如铁砧，单是用铁炼制的话，恐怕要积累到猴年马月，

自是献上钢矛后，同时申请青铜铸造。

“确实已经得了上面通允。”漆柳喉咙有些发涩，他大概有些猜出这金，他为何收了。

“那好，

“陶模，我已经带来了，便也依着这陶模，制范，

“并浇筑青铜吧！”

这一刻，他只觉得身前的声音，似是传说中的魑魅发出的一般，

诱人向恶，

却又不容拒绝。

于是他也只能在迟疑片刻后，道了声，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