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杀了主子,奴还是奴吗?
- 武统春秋,从周亡开始
- 新语弃仐
- 2269字
- 2024-10-17 23:58:36
晨风呼啸,裹挟着大道上起营灭灶引起的尘烟,以及烟中夹杂着的饭香,
吹拂到狗三身前的一众乡人身上,
咕——
有乡人肚子发出了一声长鸣。
他们这些为奴的乡人,忙时主家给的粮食多,闲时给的粮食少。
主家稍苛责一些,便是这冬粮收,夏粮种的农忙时节。能吃到嘴里的,都不会太多太饱。
也就破落户,单身奴,能混个肚圆。
牡吞了一口唾沫,他腹中也在翻涌着,饥鸣不断。
他家中有老有小,去岁为了不让老母饿死,卖了自己为奴。
但又因只卖了自己为奴,婆姨及幼儿在公田劳作上被看顾的更严,家中私田少了人照顾,产量相比往年大减。
为奴得的粮食,分润到家中,他这一家,便饿不死,但也仅仅是饿不死。
乡长还多次提过他婆姨、幼子为奴臣之事。
如此境遇下,牧承认,狗三说的,他有些心动了。
而且他也不怕狗三骗他,
昨天,是他瞒着婆姨,给了狗三两捧粟米,狗三这才有力气去做那夜里偷割冬粮之事,
更何况,昨天下午,狗三整个家里都还凑不出一套麻衣,他去送粟米时,狗三还是光着的,狗三婆姨还藏在干草里,
狗三家里粟米都断了好几天了,哪里还有衣服?有也早换粟米了。
可现在,新麻衣,新草履,
就是被狗三骗去为奴了,这新主子能给麻衣,就比乡长更大方一些。
可都为奴了,姚氏又是大族,他一个奴臣,又怎能私自再卖。
迎着狗三的目光,牡低下了头,退了一步,
他知道,他现在的日子很难熬,他的腹中还在饥鸣着,可他自生下来就在这片地方,自生下来姚氏就是大族,
狗三找到个对他好的主子,他为狗三高兴。
可他自己再卖的话,他为劳动力,保命还好说,可他的老小、婆姨,在这场大族的争斗中,又真能活下来?
往岁,各氏族奴臣上出了争执,常用的一种解决办法,就是处理夹在中间的奴臣。
牡知晓狗三所说的主子可能很好,
但他,不敢赌,不敢反抗!
“狗三,你敢鼓噪我姚氏奴臣出逃,说,你主子是哪一氏的,我定要让宗长去国君那里告你主子,
“届时连你,都保不住命。
“听好了,你们这些姚氏奴臣,拿起家伙式。
“敢随狗三的话做什么出格的,别忘了乡里你们的家人。”
“尤其是你牡,要知道,你婆姨可不是我氏族家奴,乡人被野兽袭击死的,每年可不要太多!”
姚戟的话令牡的脸色变了又变。
狗三的神情也变了,他看到身前本身因他话语有所意动的乡人们,都低下了头,
他听到他身后,之前被他拦下的高个子茅黄的呼吸声愈发重了。
他瞥向了乡长,他看到乡长面色紧绷着,可那眉眼中,是忍不住的嘲弄,是在笑,
就像数日前,去他家中时,问他要不要为奴一般。
面上假着表情,内里实际是在嘲弄,在鄙夷着嘲笑。
狗三便再往左走了一步。
“骑长!”狗三声音高了数度。
“杀!”
康御正一拉马缰,高马双蹄便又抬起了,马蹄再次落地的那刻,
乡长面色大变,猛地扑倒向侧方。
他以为身前骑士是要杀他,
然而康御正根本看都不看他,驾马越过乡长,自乡人们闪避出的通道中,
持矛、挺进,
方才,不杀是为了拉拢,此刻杀,亦是一样。
不就是有主子的奴吗?杀了主子,奴还是奴吗?
康御正高马轻速,后发,却数息便追至,铜矛拨开姚戟仓皇反击的铜匕,再一转,一递,
杀!
将姚戟钉死在地上!
随后,打马回转,挡在乡人回归的路上,
看着最前,
乡长的脖颈上,插着一根木锥。
血,正喷涌在持着木锥的高个茅黄身上。
杀才康御正笑了,
数年前,周王攻褒国时,他康御正还驾着王车,冲杀褒侯,
此刻,面前只是褒国乡士、大夫而已,
怕什么?
杀就是了!
奴之于人的契约,从来依托于暴力,而今,暴力在他手中,那这契约,撕了便罢!
倒是那狗三与茅黄的选择,
不枉费他昨夜又是问询将军,又是遣人熬粥、要衣衫了。
……
啐!
茅黄舔了一口唇上溅的血液,稍品了一丝,就啐在了地上。
脏的!
乡人们骚乱起来了,一瞬间的鲜血四溅,让他们惶恐,惊措,
有的乡人跪倒在地上,口中喊着饶命,但也有的,下意识地抓起了地上的木耙。
惊惧、应激,使得他们格外惶恐与不安起来。
而就在众乡人惊骇之际,狗三上前高喝道:
“牡,乡长和姚戟,都死了!
“今日,你们回去是死,随我等走,了不起亦死,
“是故,牡,你究竟还在等什么?”
说罢,狗三顿了下,又道:
“莫要让头上的主子,变成心上的了!
“跪久了,别真站不起来了。
“这乡长,逼迫你我为奴,还糟蹋了数人之妻,你不让嫂子为奴,不就是为了不让嫂子受辱吗?
“你知道为何,那茅黄,刺下锥后,不闪不避,任那血溅在身上,还舔了一口吗?
“茅黄!”
高个茅黄扔下手中的木锥,
“去岁乡长借我家的豆种,有一亩多没长豆粮。
“我父,为了给我省一口吃的,活活饿死了!
“我恨不得生吃了乡长的肉!”
乡人们哗然了起来,其中有几个看向乡长还在抽搐的身子时,面色也变了。
“呵——,坏粮种之事,茅黄家有,我狗三家也有,你们这些被逼为奴的,当年家中就没有吗?
“所以说,乡长,当真不该杀吗?”
牡攥紧了手中的木耙,
该不该杀,乡长一死,难道他真的还有退路吗?
他现在的日子,便是再差那么一些,难道还有活路吗?
“该杀!”
他应声道,而后举起了手中的木耙,
重重敲在了最边侧蜷缩着的男子头上,
“狗三,此人亦为这姚氏旁宗,多次想欺辱你嫂子,也当杀!”
牡持着木耙,一下又一下地敲在了那人头上,终于,那人栽倒在了地上。
“你,婆姨被他弄过,不恨吗?”牧指着旁侧一乡人问道。
那乡人顿时涨红了脸,举起了手中的木耙。
牧便又转向看着另一个乡人,
那人从地上拾起了石犁,
随后,
一个又一个,
直到被砸倒之人再没了声息,牡终于是抬起了头,
他扫了眼身旁的乡人,愣了一下,
方才还不到二十几个,可现在,好像快三十了,
竟是多了!
他摇了摇头,没再多想了。
只是迎着狗三,道了句:
“希望你说的路子,好走一些吧!”
狗三笑道:
“将军说了,他的队伍中,不再会有奴,
“而你们,主子即死,从此,也再不是奴身了!
“最后,欢迎入伍,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