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谈话

耶蒙表面上只是轻声笑笑，表达他对于伊利里欧的不信任。

然而内心早已波澜起伏，伊利里欧一个商人说自己为了良心与道德，好比一个一身光滑的妓女对着嫖客说着海誓山盟，一个一文不值的乞丐说着“钱对我来说没有意义，钱只是一个数字”。

都是如此惹人发笑。

耶蒙自然不会真的在他面前将内心的嘲讽说出口，有时候想是一回事，说是另一回事，想和说并不是一个同义词，正常来说没有人是三体人。

“总督大人的善心值得称赞，想必诸神也会对你加以佑护。”

一个可以出卖任何商品，包括奴隶，乃至灵魂的商人，他的眼中只有价值，他的归宿只有地狱。

伊利里欧不置可否，他当然知道不会有人相信这套说辞，然而一个可以暂且解释的谎言总比血淋淋的真相更让人信任，人们总会选择对此视而不见，选择欺骗自己。

他的话语可以称得上温和，态度也十分良好，并不像一些人一样咄咄逼人，看起来就像他表面上一样只是做丝绸，宝石，龙骨这样正经生意的一个“正常人”。

然而谁又知道在他在背地里兼职一个奴隶贩子，和奴隶湾的阿斯塔波有着密切的联系，双手沾满鲜血。

微风划过窗户，带来一丝凉意，窗外的水池也掀起一阵涟漪。

伊利里欧避开耶蒙的视线，目光转向窗外，“也许总主教大人你并不相信。”伊利里欧叹了口气。

“每隔几年潘托斯的总督就有一位死于非命，从不例外，或是由于毒杀，或是被刀剑毙命，刺客背后的真凶从来不为人知，我也只不过想要为自己祈福。”

伊利里欧将真诚的目光留给了窗外的风景——这些死物，只有声音传入耶蒙的双耳——一个活人。

耶蒙连连点了点头，他的脸上满是悲悯，好像真的被总督说服了。

“愿诸神祝福你。”

然而这时伊利里欧已经转过头来了。。

“那么总主教大人，现在可以说说你到底为何而来的吗？”伊利里欧又一次询问着，虽然他已经知道是为了那个落难的公主，可他并不能表现出来。

他放下了握在手里的器物，摆了摆手，“让我们都坦诚一些。”

毕竟现在是他占据了主动，是耶蒙主动前来拜访伊利里欧。

耶蒙也知道瓦里斯一定已经将他的情况告诉了他的朋友，可他也不能表露出来，于是两个位高权重成年人在这里开始了他们的互飙演技之旅。

然而现在他们不打算再这么绕圈子了，伊利里欧作为一个成功的商人，他讲空话的水平是毋庸置疑的，然而耶蒙经过旧镇的熏陶，说官话的水准也是一流。

聊了半天，全是试探，没有一个人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更没有一个人真的对对方有过一丝信任。

伊利里欧不相信单纯的教士就一定没有自己的欲望和诉求，耶蒙更是从始至终就知道他的真面目。

两个人从来都没有建立互信，彼此的“猜疑链”更是不会因为一场酒宴就因此打消，只会不断加大。

他们只不过都在根据对方的话语和表现在揣测对方的想法。

耶蒙也知道现在是摊牌的时候了，虽然对方早已知道。

不过没有关系，这是一场双方都心知肚明，全部明牌的游戏。

“唉，总督阁下，不瞒你说，我此次前来是为了丹妮莉丝公主殿下，希望能带她回归维斯特洛，皈依七神。”

耶蒙开口了，他将自己的目的说了出来。

他当然不指望伊利里欧能够同意，甚至不作阻拦已是万幸。

可又怎么不会阻拦呢？

对于一般人来说，公然庇护前朝的王子，与七国当前的王位看似很稳固的国王为敌是一件不可理喻的事情。

可对于伊利里欧来说，他明面上没有自己的家族，没有自己的孩子，甚至想要找一个亲近的人都很困难，这样的人难道还在乎什么风险吗？

他早已无所畏惧了。

唯一能让他变色的是深藏于内心的野望和权衡再三的利弊。

伊利里欧故作惊讶，他将面上的肥肉抖了一下，拈了拈胡须，“总主教大人竟然是为此而来的吗？”

他表露出疑惑，这种疑问既是出于客套，同时也发自内心。

他真的不清楚为什么一个可以安享荣华富贵的总主教会不惜乘船度过狭海，只是为一个没有什么价值的公主。

是的，她或许可以用来联姻。

然而联姻从来都是两个拥有强大力量的家族用来保持联系的。

可现在韦赛里斯还剩下什么，一个“乞丐王”的头衔，仅仅在名义上拥有对于七大王国的宣称权。

这些都是空泛的，毫无根基，在劳勃国王的王位安稳之下。

所以他才可以尽情拿捏他们，所以他们在布拉佛斯才会被一群仆人赶了出去，以至于没有任何权贵出手帮助。

他们在名义上还是作为国王和公主，然而事实上不过一介弄臣。

以为主人取笑为生。

不仅仅没有任何利益，反而会遭来他人的猜忌。

而伊利里欧之所以收留两个人，同样不是因为他们所带来的利益，相反他们更多的带来的是风险。

他是为了给将其作为明面上的一个靶子吸引七国的关注，如果有可能的话还可以作为“为王前驱”的炮灰，为真正的“真王”扫平一些阻碍。

这个靶子在他人手中无法发挥作用，在自己手里也是一个阻碍。

毕竟他可以摆弄韦赛里斯，然而韦赛里斯毕竟不是玩偶，他有自己的想法，如果他可以成为一名合格的炮灰，那么自然也就有了挣脱束缚的能力。

他从来没有那么天真。

棋手与棋子的位置从来都是相对的，棋子太强会反噬棋手，棋子太弱也同样对于棋手无甚用处。

如同鸡肋一样，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实在让人纠结。

而让他不解的是总主教为何会选择丹妮莉丝，与韦赛里斯相比，他好歹还有七国名义上的宣称权，可丹妮莉丝只剩下一身美貌和坦格利安的血统。

想到这里，伊利里欧禁不住笑了，坦格利安的血统对于七神教会毫无意义，总不能是为了一身美貌吧。

可堂堂总主教如果想的话，也不会像平常人那样没见过世面。

更何况，听他的朋友说，这个总主教并不在意女色。

伊利里欧接着说：“不瞒总主教大人，韦赛里斯王子和丹妮莉丝公主都在我的这座宅邸，总主教大人你如果真的想要带公主回教会，首先要说服韦赛里斯王子。”

他顿了顿，摩擦了一下座位上的天鹅绒坐垫，“我将他们请过来，总主教大人你可以和他谈一谈。”

耶蒙听后，做出感谢，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