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病情与病情

圣贝勒大教堂太大了，以至于身处其间显得有些昏暗，即使是白天也一样。

距离首相的来访又过去了几天，耶蒙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动作，只是在这里安心等待着这个权力者的永恒安眠。

耶蒙行走在教堂当中，就在大厅中央，来教堂祈祷的人数不胜数，但是这些人们默契的远离了一个抱着孩子的妇人。

不仅仅是来祈祷的信徒，还包括了四处行走的修士，他们的目光在看到这个女人的时候，都很自然的离开了，甚至带着恐惧。

耶蒙很奇怪，他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于是他走过前去。

这个妇人年纪并不大，她应该是刚刚生下孩子还没有几天，她脸色有些惨白，带着泪痕的脸上满是爱与恐惧。

她衣着并不华丽，没有珠宝作为点缀，但是却很体面，身上的衣服清理得很干净，这在君临城中并不算什么，但是可以看出她的生活作风。

即便是贵族，也只能是那些封地很小的骑士，当然，更大的可能是居住在君临城中小有资产的“市人”。

不过如果真的是商人的话，那就太过于寒酸了。

耶蒙走近的时候，他有些模糊的听到了妇人不断小声的弥漫着，“圣母慈悲，圣母慈悲……”

一遍又一遍，带着泪腔，声音不大，却让人心酸。

耶蒙依旧不明所以，他看着妇人手里紧紧抱着的在襁褓当中的孩子，将孩子的面庞全部遮盖，不留空隙。

耶蒙很担心这个孩子就此离世，他轻轻对这个妇人说道，“夫人……”

话还没有说完，妇人就抬起头来，她认出了眼前这个人，无论是华丽的水晶冠冕，还是不染尘灰的银丝白袍，甚至包括了黑发黑瞳这种在维斯特洛乃至于自由贸易城邦都极为少见的相貌，都无疑不揭示了他的身份，尤其是在圣洁的贝勒大教堂当中。

她紧紧抓住了耶蒙的袖子，这不仅让耶蒙吃了一惊，也让周围看到的修士极为愤怒，有人想要走过来呵斥妇人的无礼，更为激进者甚至已经走过来毫不客气的想要拉开。

耶蒙制止了他们的行为，他能感受到，妇人眼神里的激动与欣喜，然而唯独没有害人的心思。

妇人这才意识到了她的失礼，她松开了手，甚至想要跪下，语言杂乱，“总主教大人，是我失礼了，我只是想要……”

耶蒙将慌乱中的她扶起安坐在原来的椅子上，语言轻盈，“夫人，你需要孩子放开一些了，而不是为我道歉。”

妇人这才注意到了被她蒙在襁褓里的孩子，她看着这个孩子，眼神充斥着爱意，却有些害怕，“总主教大人，这个孩子……”

妇人吞吞吐吐，最终还是没有将襁褓打开。

耶蒙注意到了她的犹豫，说道：“夫人，这里是教堂，你我都在七神的注视当中。”

也能用语气很坚定，这是他的习惯了，作为一个修士，修士当中的总主教，你必须要有着让他人信服你的话语的力量，即便它是谎言，你也需要将它认作现实。

耶蒙并不认为这个孩子会有什么不可想象的面容，说到底，维斯特洛当下最大的畸形儿似乎已经是“小恶魔”提利昂了，这让他被人嘲笑，轻视。

但是人们依旧不会害怕他。

妇人听到了总主教坚定的话语，又看到了被庄严的七神雕像，想起了总主教传奇的经历，她松开了手，放开了襁褓。

孩子似乎早已经睡着了，并没有在意环境的不同，甚至因为接触到了教堂阴冷的空气，还打了一个喷嚏。

这让他醒了过来，亚麻布包裹着的身体枕在母亲的怀抱里，首先让人看到的就是那一双琥珀色的眼睛，带着好奇四处观望。

耶蒙看着这双漂亮的犹如黄金一般璀璨的瞳孔，轻声说道，“真是一双漂亮的眼睛，夫人，你的孩子很漂亮。”

周围人并没有听到这句话，他们注意到了这双黄金瞳，即便是修士也不由自主的退了一步，更不用说那些没有见识的平民了。

妇人的泪水原本已经要夺眶而出，在看到周围人的反应后更是无法忍耐，然而见到总主教的赞美之后又收了回去。

她很小心翼翼，在她看来，总主教不仅仅天生带着神圣的光环，而且声名远播，甚至没有一点恶闻流传。

“总主教大人，我的孩子……”

说着，她又有着呜咽，只是很快停止，“他真的没有被七层地狱的魔鬼诅咒吗？”

耶蒙看着这个可怜而又无知的妇人，毫无疑问，这个孩子是她生活的一部分了，她很担心，即便认为这是魔鬼的礼物，也不忍抛弃。

耶蒙心中有些怜悯，尽管这是个奇幻的世界，也并没有这些魔鬼的诅咒，甚至，她并没有想到这还有可能是一种疾病。

因为她根本没有见过医生，只有学士掌握了这项技能，而学士的数量太过稀少，即便是一些小骑士的城堡都没有学士的踪影，更不用说普通市民了。

君临虽然繁华，然而这种繁华从来与他们无缘。

耶蒙告诉她，“夫人，这个孩子很健康，他没有被魔鬼诅咒，他的眼睛和我们所有人一样都是七神赐予的礼物。”

耶蒙的语气很大声，他不仅仅是对这个妇人说的，也是对周围所有害怕的信徒，畏惧的修士。

这时，一个修士走了过来，他说道：“总主教大人，这双黄金色瞳孔太像恶魔的馈赠了，而不是七神的慷慨。”

耶蒙摇了摇头，他理解他们因为无知而产生的恐惧，“这有什么害怕的呢，铁匠曾经用黄金作为涂抹，将坚不可摧的铠甲作为礼物赐予胡戈王，教堂用金粉涂抹的壁画赐予人们勇气。”

他顿了顿，说道，“这从来不是诅咒，而是七神的赠予。”

周遭的信徒们恍然大悟，修士也惭愧的退了下去，为自己的恐惧而羞愧。

只有妇人看着，“总主教大人，我的孩子会健康长大，不会沾染什么邪祟吗？”

耶蒙语气坚定，“当然，夫人。”

他之前的长篇大论说服了围观的信徒，只有这短短的话语安抚了母亲的心。

这个时候，教堂外面一片嘈杂，一个人影走了进来，是“小指头”培提尔·贝里席，他眼神中少有的带着慌乱。

他一进门，就看到了耶蒙，他连忙快步走了过来，“总主教大人，国王请你过去，就在首相塔，马车已经备好。”

耶蒙看到了他的急促，心中知道是什么事情发生了，“好的培提尔爵士。”

两人对视一眼，耶蒙看见了培提尔眼中波澜不惊的哀伤，培提尔看到了总主教不出所料的释然。

两人一直到马车上都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