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垂危的首相

上了马车，耶蒙才侧过身来，看着小指头狡黠的眼神中带着的悲伤，他只觉得好笑，但是用微笑掩饰了自己。

“爵士，国王是为了什么来找我？”

耶蒙的语气很迟疑，但是内心很清醒，他知道原因，在这个时间节点只能是首相的事情。

培提尔丝毫不改伤感的神情，“首相大人突然就病倒了，看样子是……”

“小指头”不说话了，但是伤感的语气更加浓烈了，事实上，他真的有点伤感，原本他算是首相的人，在御前会议中，只有瓦里斯谁都不靠，只是凭借着他非常出色的能力维持在各方之间。

也就正因如此，所有人都看不起他，即使他是御前大臣。

所有的脏活交给他就不说了，即使像是一些比较正式的送信之类的任务也全部扔给他。

然而现在，首相一病，他培提尔也沦落到了这个地步，首相既是他的保护伞，也是他权力的来源之一。

但是培提尔并不后悔，因为首相并不能实现他的野心。

培提尔时常在心中思考，到底要到什么地位才能娶一个公爵的女儿。

答案已经告诉他了，娶了兰尼斯特的佛雷，嫁给提利尔的海塔尔，也只有这样的身份才敢肖想一下这种事情。

首相给不了他这样的身份，他并不后悔。

耶蒙没有关注“小指头”内心复杂的情感，在他看来这只不过是他的伪装罢了，他默默说了一句，“圣母的慈悲。”

耶蒙很清楚国王让他来是为了什么，只不过是为了为首相祈求祝福罢了。

也许国王本身并不畏惧死亡，却依旧害怕他所喜爱信任的人离他而去。

培提尔也跟着说了一声，“圣母慈悲，愿首相平安度过这一次病患。”

愿首相就此闭嘴，将他的秘密和他的生命一起带到七层地狱去吧，不要妨碍活人的计划。

两人都不说话了，一路上闹市的喧嚣也无法阻止两人的沉默。

一直到红堡，在培提尔下车解释了一会儿，两人就进去了，畅通无阻，直到首相塔。

耶蒙开口询问道，“国王什么时候回来的，我记得他一直待在御林打猎。”

小指头回复道：“莱莎夫人将首相病危的消息让侍从传递给国王，国王一听到这个消息，就立刻终止了行程，马上回来了，没有耽搁一点时间。”

耶蒙说了一声，“莱莎夫人？”小指头在君临公然宣称他破了徒利家族姐妹的初夜，尽管大多数人认为这是无稽之谈，也有很多人相信这一点。

贵族小姐们的风流韵事总是惹人讨论。

两人开始向上攀登塔楼。

培提尔轻声说了一句，“没错，莱莎夫人。”

他的语气很正常，没有一点怀念。

首相卧室的门口是国王的白骑士，他们看到了总主教的到来，很自然的打开门向国王禀报。

“请进吧，总主教大人。”

国王沙哑的声音无比深沉，像是一个醉酒多年的人骤然清醒过来，却只看到了满目怆凉。

耶蒙进去了，首相的卧室并不小，然而在这些人群看来却有些拥挤了。

首相的夫人莱莎·徒利坐在床边，抱着她的儿子劳勃·艾林坐在床边，她有些惶恐不安，旁人看来只是因为首相的病情，然而当“小指头”进来后，她的目光就一直放在了他的身上。

国王一个人坐在另一头，他握着首相苍老褶皱的手，不敢用力，不敢对他说话，生怕惊醒昏睡中的首相。

王后离得很远，她找了一个舒适的地方坐着，她的弟弟詹姆在她一旁站立着。

派席尔大学士年纪也很大了，他站在王后一边，小心翼翼看着在沉默中带着暴怒的国王。

蓝礼这个时候也不敢耍弄他的小俏皮，他安静的坐在国王身边，尽管不如国王和首相之间的感情，但是蓝礼依旧和首相有着不错的交情。

史坦尼斯不在这里，国王并不希望他的每一个兄弟陪在他身边，而史坦尼斯也没有来这里。

“小指头”带耶蒙来到这里之后并没有说话，他很自觉找了一个角落待着，他知道在场的人当中都不怎么喜欢他。

耶蒙看了一眼四周沉默的大多数，率先打破了沉默，“国王陛下。”

靠在墙角的壁炉里满是燃烧的灰烬，像是在宣告着最后的审判。

他的话语好像一个信号，将仿佛已经睡过去了的众人惊醒。

国王没有回头，他看着首相已经睡着了的脸，他中途醒过一次，想要说话都很困难。

国王非常意外首相突然的倒下，即便首相已经很老了，在他看来首相仿佛也会一直陪着他。

“七神在上，总主教大人，我希望你能看一下首相，看在他这些年来的功劳上，让七神保佑他吧！”

国王还想要说更多，但是历史是这一步已经耗光了他的感情阈值，最后一个“保佑”的词语中甚至带着哭腔。

于是他果断停嘴了，国王不能表现出软弱。

蓝礼接话了，“老哥，首相年纪已经很大了。”即使现在就回归七神的怀抱也不是什么意外的事情。

他没有说后面一句话，国王狰狞的面孔打断了他的叙述，但是他的意思已经传达给了在场的每一个人，包括国王。

王后脸上带着嘲弄的笑容，她想要说什么，来嘲讽这个感情外露不加掩饰的国王，但是被打断了。

她的弟弟詹姆很清楚她的性子，他拉住了她的手，于是王后只是向上白了一眼，没有再出口激怒国王了。

可能她内心也很清楚这件事情，但是习惯养成，她还是想要撩拨国王的怒火。

耶蒙又说了一句话，“愿七神保佑首相的身体。”

然而他很清楚这是不可能的，想要琼恩·艾林死的人太多了，他的妻子，他的下属，负责治疗他的派席尔大学士。

一个是他最亲近的人，一个是他认为理应最得力的臂膀，一个是影响他生气的人。

这些人都希望首相不要活着了，他既然年纪已经这么大了，又何必再劳烦他呢？

国王应和了一声，像是回应耶蒙的祝福，但是并没有多少期待。

直到首相这一次突如其来的“病倒”，他才意识到他的养父已经年纪这么大了，这一次他可能真的要离他而去了。

所有人都陪着国王在这里，来了的人都不敢离去。

耶蒙看着满脸悲伤的国王，莫名想起了为自己琥珀色瞳孔的儿子恐惧的妇人，她的眼神也是这么惶恐，到头来，面对可能死亡的信号，国王和普通人也没有任何的区别。

或者说，国王本身就是一个普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