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是,您看我这个向导太不称职了。”税务官从蓝色制服中掏出手绢,将头上的汗水抹了个干净,“该说些什么呢?”
帕拉达佯装面色不善的看了一眼税务官,最终还是为他挑了个话题:“说说最近酒水市场吧!你作为税务官应当知道得比常人更详细点吧!”
他把咬字加重,讲完最后一个字就闭上了嘴。
税务官干笑两声,又擦了擦汗,说道:“对!对!葡萄酒,当然要说葡萄酒。您有所不知,近几个月来,应该说今年来,葡萄酒的销量并不好。”
接下来税务官便将自己知晓的大部分市场行情与方延交了底。在说到详细数值的地方,方延还会主动打断,如此操作下,他更愿意把事情全盘托出了。
“先生们,伯爵大人的庄园就只能到这了。”
马夫敲响车厢上的小窗,知会车厢中的众人。税务官变得健谈的嘴被这一条消息打了个措手不及,他一下变得吐不出话来。
“爵士先生,祝您一帆风顺。”税务官为二人撩开门帘,最大限度的在这短暂的时间里为自己争取再多添几分好感。
“再会。”
方延先下了车,顺手又收买了一次人心。他将一枚金币弹到税务官的手中,不论他是什么样的表情,头也不回的往庄园大门走。
帕拉达赶紧跟上,与方延一模一样的神情。
在场只有税务官心潮澎湃。他小心翼翼地望了望帕拉达那淡漠的神情,又看了看手中闪着阳光的金币,最后不可置信的放进嘴里咬了一口。
“何等仁慈而慷慨的贵族……真希望能归于他的属下。”税务官看着金币上的咬痕,眺望离去的方延的背影,心中莫名升起感慨。
……
“君王权力……已生效。”
走出不远的方延眼中弹出一条显目的消息,嘴角不由得上扬。
与税务官见面以来,方延就有意布局攻陷此人的心里防线,这不仅仅是为了印证近期获取的情报是否准确,更是为以后埋下一颗雷。
“现在棋子已经落下了,是时候看看这群贵族有没有三百年前他们的祖宗强了。”
方延看着庄园大门那门庭若市的场景,心中暗暗想道。
合作,也要建立在彼此目的相同的情况下。
方延所走的路总有一天会将自己推到贵族们的对面,因此他对此次会面的结果并不期待。反正都会在战场上见,合作也只是临时性的表象罢了。
他拾阶而上,带着帕拉达成为了场上唯一一个在地面上步行的人。
其余贵族维持着自己的体面,没有大张旗鼓的去看着两个行为怪异的人,仅仅是撇了一眼又朝着自己的目标赶去。
人流像是河水一般丝滑进到场内,方延没有任何停下脚步的动作,就如此随着人群的进入庄园里。
沿着石砖长路直行,穿过修得规整的园林,见到青铜与大理石共同构建的神女喷泉,就到了牙托伯爵常居的巨大巴洛克式豪宅。
豪宅前已经有不少的贵族聚集,马车停了又走,送来了一个个穿得体面的绅士、小姐。
在一众丝绸华服当中,方延与帕拉达的穿搭就显得格格不入起来。
每个管家都是善于交际的人,不可能不注意到人群里这两个异类。他看着方延与帕拉达的穿着,心中对二人的身份有了猜测。
“您一定是那位斯德里领的新主人方炎爵士吧。”管家摘下丝质手套,抚胸致敬,“早就听闻您的名号,我家老爷让我见到您的第一时间便带您去找他。请跟我走。”
“代我与牙托伯爵道谢。”方延依照礼仪客套了一番,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其余贵族见到此番情景,收起了自己疑惑的目光。
贵族阶层作为敌人,方延没少研究过他们的各方各面,其中自然包括他们引以为傲的礼仪。
当年一周目时期的礼仪可比现在繁琐多了,原因便是方延带领的泥腿子一路建立了伟大的帝国,这让贵族们惴惴不安的觉得自己将会失去那些所谓的骄傲。
于是各种繁琐的礼节就孕育而生,他们试图以此来划分自己与泥腿子们的距离。方延学的费劲,但是用的时候却又是另一幅景象。
标准而优雅的礼节很快就应得了其余人的好感,对礼节文化造诣颇深的管家受影响是最深的。
他肉眼可见的变得更为顺从,想来是笃定了方延是一个家教家风颇为严谨且相当体面的贵族。
管家带着二人拾梯而上,方延也借机分析起周围的环境。
依墙摆设的各式板甲彰显主人的尚武精神,各式风格的油画装点刷有繁复花纹的墙,方延注意到窗框与门框皆涂有金漆,符合他心中对于老贵族的刻板印象。
他们在一间会客室门外止步。
管家看着方延身旁的帕拉达,笑而不语,方延知晓他的意思,旋即吩咐帕拉达在此地等候。
“老爷,客人已到。”
做完这一切,管家才开始敲门。他用黑铁环扣响木门,以极其顺从的口吻朝里面通知,方延在他身上仿佛看到了狗的身影。
“进。”
门闩自里面落下,管家听到指令后,推开了门。方延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此地的主人——牙托·贝利。
贝利伯爵是一个高大的人,但比起方延来说就显得稍矮。他的脖子生的与公牛那般粗壮,头上生有棕色而卷曲的中等长度头发,比起一个注重礼仪的传统贵族,更像是强调战功的军事权贵。
“久闻您的大名,方炎先生。”
贝利的长相很有亲和度,若非方延能听出他心脏不曾有情绪波动,不然真会被他这样热情款待给掩盖过去。
“自斯德里领到牙托城,无人不知您的名号。要说声名远扬应当是您才对。”
方延承接了客套话,为场面上虚伪的欢声笑语起了头。
“您可真是个风趣的人啊。”
贝利维持着贵族的仪态,笑得时候绝不放肆,他将方延请到中央的一张长桌旁坐下,随后又叫家仆送来茶水。
“这次私下会谈并未提前通知您,希望您能原谅。”贝利笑道,语气中透露着试探的意味,“我实在太想与您见面了,故而做出了如此冒犯的行为。”
说完,贝利就带有审视的心想:“体面啊体面,让我看看你的来历。”
“正合了我的心意。”方延见招拆招,“都说做客需要拜会主人家,我一开始目的就是上来拜会您的。原本还发愁如何寻找时机,毕竟我听闻许多新贵族都不在意所谓的礼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