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事先行下马，推门而入。只留下骑士们和方延、伊芙丽在门外等待。
方延借机打量了这匹人马的装备，皆是钢制的板甲配有马刀，头戴尖嘴的盔帽。胯下的马匹也披有重甲，俨然一副治军有方的整齐模样。为首的队长壮硕魁梧，腰间挂一柄尖头锤。
对于这惊人的钢制装备穿戴率，方延没有感到惊讶。在小镇里穿梭时，他就留意到遗留的蒸汽机仍在铁匠铺吭哧吭哧地运作不停，钢铁产量自然就不是一个问题。
“老爷想先看看货。”
尤格托着木盘从大门走出，方延扭头看向伊芙丽，伊芙丽摘下背包选择让方延自己拿。方延明白她的意思，随手掷出奇美拉的头颅和鹿首，正好稳稳当当地落在尤格手里的托盘上。
“我希望我们能合作愉快。如果不是很愉快的话，那也会很愉快的。”
方延展现出自己的态度，骑士们胯下的马匹顿时惴惴不安、腿脚发软。无论他们如何呵斥也起不到半分作用，骑士队长警惕地握住战锤，却发现自己的手心已经被汗水占领。尤格在心里暗骂自家老爷多疑，双手颤抖地举着托盘，硬挤出一丝笑容。
半响过后，大门这才被打开。
迎面的就是哥特式极尽奢华的内饰。酒红色地毯成y字形铺满通往二楼的楼梯，两只石像鬼蹲守楼梯两侧，好似要撕碎每一个敌人。一众女仆男仆排成一列，尤格正站在牙托男爵最近的一侧。
牙托男爵像是伊芙丽形容的那样，让方延想起滑稽的喜剧演员。他艰难地行一个贵族的礼仪，说道：
“尊贵的方炎先生，我这穷乡僻壤真是让你见笑了。我昨晚做梦就梦到了会有一头奇美拉被勇士斩首送来，没想到美梦居然成真了。价格都好商议，请容我把这身不体面的衣服换掉。”
说罢，强忍扫视伊芙丽容貌的冲动，嘱咐尤格领人去一楼左侧的宴会厅，自己转身上二楼更衣去。
一同来的还有骑兵队长，尤格担心让贵客卸下武器会使其恼怒，颇有眼色的没有提及这件事，同样的也默许骑兵队长带着武器。
宴会厅里，他俩的战利品就摆在宴会桌中央。方延随意寻个座位坐下。
自从进入城堡后，伊芙丽心里直发毛。感觉每一处极尽奢华的装饰都藏有血和汗，再加上牙托男爵下意识显露的殷秽目光，驱使她坐在方延身旁的椅子上。
方延虽有惊讶，但没有多说什么。
男爵没敢让贵客多等，抹匀脸上的脂粉再拍上香料，急匆匆地来到宴会厅。
……
“三百个金币，这是我能给出的最大诚意。”
男爵满头大汗、口中干涩，竖起三根手指说道。他内心暗骂那些坊间绯言，说什么初出茅庐的贵族少年是心思纯洁的。眼前这个黑发棕眼的贵族青年已经在讨价还价中杀了他一个片甲不留。
方延看得出来这已经是他最后的底线了，旋即抛出自己的筹码：
“一百枚金币加上这个，我要你的开拓许可和一百个人。另外一百枚金币在你这采购开拓物资，你会给我质量最好的对吗。剩下一百枚直接给我就行。”
说完从龙皮袋中拿出自己陪葬的一盏酒壶。尤格骤然瞪大双眼，顾不上礼仪附到男爵耳旁窃窃私语道：
“大人，如果我没看错，这可是塔斯丁时期的遗产。如果要卖给魔导城的话，至少能价值一百五十枚金币。”
男爵闻言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盯着烙有魔纹的酒壶，贪念丛生。但看到方延身上那套流光甲胄，又强行按下了这股情绪。低声与尤格商量道：
“一百个人和开拓权，他要干什么。”
尤格思量了半响，心里有些明悟，说道：
“兴许是想要学某个先祖，反正要的也是开拓权，和我们的领地又不相干。说不定等他玩腻了，我们还能顺势回收那片地方。您看西方不是有一片荒地吗，就是紧贴着山脉那一片。让这位贵族少爷感受一下被魔物侵袭骚扰的感觉，然后我们再出兵救援他，到时候人、钱和领地就会再一次流回我们手里，我们还会得到他背后贵族的感激。”
“但他能猎杀奇美拉，会不会魔物根本就造不成威胁？”
“大人，会战斗可不代表会治理。诚然是塔斯丁最强骑士的伊莎·凯瑟，即使受到神的祝福变成长命种，如今不也只是一介雇佣兵吗。”
“那就给他吧！”
男爵不再纠结，拍板下定决心。两人的商议逃不过方延的耳朵，他咳嗽两声才压住即将笑出声的心情。
统一天下的塔斯丁缔造者不会治理，好大一个笑话。
男爵想通其中蹊跷后，心情大悦。爽快达成交易，伊芙丽也受益于此，收下一枚金币的回购价。
即使男爵极力想挽留二人吃晚饭，方延还是婉拒了这个提议。两人出去大门，这才发现暮色将至。
执事和男爵送到内城墙门口，目视两人的背影，似乎看到未来赚得盆满钵满的幻象，相视一笑。直到两人骑马拐往另一街口，这才转身返回。
……
伊芙丽家住城郊，一处树影环抱、偏离田地的村庄，有夯实土路连接到城门。
暮色昏黄，炊烟袅袅，远端的山头变得难以视物。伊芙丽乐此不疲地确认钱袋里的金币，看到上边的钱花，忍不住咧着嘴笑。
方延看她这副模样，调侃她：“你再摸它就要褪色啦。”伊芙丽白了他一眼，手上的动作却是停下。
“真得说，你的行头可真吓唬人。你看老尤格那谄媚的模样，哈哈哈。这次的事多谢你了，如果不是你开口，我这次收获能有30枚银币都算丰收了。”
伊芙丽想到尤格见到方延时，低头哈腰、谄媚至极的模样，与平时高高在上的姿态截然不同，觉得未来半年估计都能以此做笑料。她灰蓝色的眼珠一转，顿时有了主意：
“这样吧，今晚来我家住吧，就当是答谢你了。先说好，我家肯定比不得贵族家里，您这位骑士这次可得屈屈尊。”
“放心，墓里我都能睡三百年。哪有什么屈尊的。”
方延应下，他知道自己成功在男爵心里站住贵族人设，如果在城中被眼线看到出入酒馆住宿，难免会让他生疑。
上周目和这群所谓贵族周旋，他太清楚这群人想要高人一等的心理。估计在他们眼里贵族只有三种住处：城堡、庄园和娼院。
两人谈笑间，一轮弦月悄然东升，温柔地照亮前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