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九尾狐之谜

轻烟认花柳，细雨识楼台。

夜色如水，城西的丰乐楼依然灯火通明，人声喧嚣。

沿着城西往上，越过许宅池塘旁的涌金门，直达钱塘门。

再经风波亭，便可以看到太学府和国子监，而两者之间，就是宝青坊。

作为临安城最有名的戏班，宝青坊布景精巧、唱词优美，每当好戏开场，就万人空巷、座无虚席。

喝彩声中，无人知晓，宝青坊主是个九尾狐妖。

许仙望去，坊内并无九尾狐的身影，散落着戏服与各种道具，似乎就是个普通的戏班，平平无奇。

“别有洞天吗？”

他没有被这平凡的场景迷惑，眼中神光一闪，尘世中的宝青坊形态，顿时发生了改变。

青灯燃，风铃响，一个流光溢彩又瑰丽奇特的秘境，就这样出现在眼前。

可是其间，依旧没有九尾狐的身影。

不见了？

元神动念，仙识刹那间掠过临安城，然后向四面八方扫荡。

仍然毫无踪迹。

许仙感到奇怪，他记得，自己穿越未来之前，九尾狐还在宝青坊的。

怎么会莫名其妙地消失了？

总不可能，她的出现就是为了给小白和凡人许仙提供帮助吧，就像前世那样。

毕竟五百年前，宝青坊还是开在永州的法器工坊，而今却变成了临安城内的戏班。

二者的相同之处，都是靠近小白生活的地方，前世取许宣精气，今生取许仙精气。

难道是想通过交易，与量劫之主产生因果吗？

许仙心中猜测着九尾狐的动机。

或许是他多想了，法器工坊和戏班可能都是宝青坊的产业，与小白和许仙之间也是正常的交易。

但冥冥中的直觉告诉自己，倘若九尾狐真的是封神量劫的苏妲己，圣人女娲的棋子、殷商帝辛的爱妃，她定然所图甚大。

牵扯各方势力，在神妖纠葛中，搅动风云，实现复仇？

身后传来脚步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相公~”小白走进，挽住许仙的手臂，看着他脸上的沉思神色，关切地问道：“有什么心事吗？”

许仙回头，察觉到小白的气息已经稳定，却是并未化龙，真身依然是白蛇。

北冥冰魄法在其体内运转，为其增添了几分清冷高绝的气质，可在许仙身边，仍旧是温柔的模样。

他微微一笑：“倒也不是心事，只是发现那只九尾狐不见了。”

“九尾狐？”小白疑惑，随即又想起一个熟悉的身影。

“没错，就是宝青坊主。”许仙将其身份揭晓。

小白稍感意外，她知道坊主来历神秘，却没想到，这个俏丽的小姑娘竟是妖族大名鼎鼎的九尾狐。

“她不见了？”小白向临安城望去，发现宝青坊早已人去楼空。

若以相公大罗金仙境的感知，都无法找到，那的确是有些蹊跷。

许仙想了想，忽而问道：“你对她的感觉如何？”

他想知道，九尾狐行动背后的真正意图，以及她想引导或促使小白形成怎样的立场或态度。

“感觉吗？”

小白回想自己与宝青坊主的交集，其实她们见面的次数并不多。

而且大多时候，都是她有事相求，迫在眉睫，急需帮助。

坊主虽然态度不算友善，甚至可以说恶劣，但最终都提供了关键的援助。

“她是个可靠的生意人，不，是做生意的狐妖。”她如实说道，随即迟疑了片刻，想到坊主说过的话，又补充了一句：“但她似乎也不看好人妖相恋。”

“哦？”许仙闻言，顿时来了兴趣，“此话怎讲？”

他并未发现这一点，毕竟在前世今生，无论是帮许宣化人为妖，还是给许仙端午还魂、赐予玉笛法术，虽付出了精气为代价，但九尾狐都算促使了自己与小白在一起。

总之，不像是存有反对人妖相恋的态度。

小白开口解释道：“之前，姐夫为了庆祝保安堂开业，请宝青坊演了一出‘待月西厢’。

那两只小罗汉鬼，分别扮演张生、崔莺莺，才子佳人月下幽会。而坊主则变身红娘，牵线搭桥，低吟浅唱。

其中有句唱词‘禽兽，假装’，她看似在观众间嬉闹，实则一直在我耳边重复，逼得我险些就暴露了原形。

既是在警告我，又像在提醒你，只是相公当时还是凡人，也沉浸在戏曲里，并没有发现异常。

后来的端午夜晚，我饮下雄黄酒显出原形，相公你吓得失魂，我去求助坊主时，她也曾明言：

人、妖，如何长相厮守，其中的苦难忧患，只怕无穷无尽···”

说到这里，她的情绪也不由得有些低落。

人生无常，苦多乐少，一路走来，几度煎熬。

她记得美好的时候，可是曾经的隐瞒、误会、怀疑、背叛···

就像暴风雨，虽然已经过去，还是会留下痕迹。

幸运的是，苦尽甘来。

遗憾已经弥补，一切终究值得。

最爱的人就在身边。

心有光明月，团圆永无缺。

此心安处是吾乡。

许仙若有所悟，如果说九尾狐不看好人妖相恋，好像也有依据。

毕竟在封神量劫之中，苏妲己身为九尾狐妖，与人皇帝辛的爱情，就是以悲剧结局。

苏妲己成了“祸国妖妃”，帝辛得了个“纣王”的名号，成了亡国之君，身死国灭。

他也想起了九尾狐唱戏的那个夜晚，皎洁的月光下，戏台机关环环相扣，缓缓升起一尊巨型佛像。

看来在那个时候，九尾狐就知道了未来，许仙和小白，凡人和蛇妖，终究会被佛门拆散。

只是坊主不会想到，许仙会成为命运中的变数，穿越洪荒再度归来，然后直接打破宿命。

尽管此方天地，只是个小世界，无数时间线之一，发生些许改变，似乎微不足道。

但最为重要的，往往就是从零到一的转变与突破。

许仙有信心，以此世为开始，逆乱诸天之宿命，和小白共同度过量劫，永世相守。

“人和妖，如何长相厮守？”

许仙见小白有些伤感，抬手捧起她的脸，轻轻落下一个温柔的吻，然后看着娘子脸颊迅速染起的酡红，笑道：

“很简单，我们都成仙不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