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陆青云手握折扇,悠哉悠哉朝着孙家走去。
不多时进入宅中。
来到书房,得见孙子楚。
陆青云与之一番寒暄。
随后直奔主题,开门见山。
“孙兄,今早县尹之子沈浪二度登门王员外府上求亲,再被回绝!”
“王员外声称,阿宝心有所属,非此人不嫁,唯是令各路求亲者,羡慕不已!”
孙子楚似有所思,须臾间言道:
“阿宝才貌双全,风华绝代,也不知是何人能够受得垂青……果真好福分!”
陆青云摇扇晃动,笑道:
“此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呐!”
孙子楚闻言后,呆愣不止,发呆似不语。
良久才言问道:
“阿宝钟情于我?”
眼见陆青云点头,确认无误。
孙子楚立时摇头苦笑,自嘲道:
“我这般样子,何德何能荣获阿宝垂青?无稽之谈,无稽之谈……定是戏言……戏言……”
陆青云回道:
“此非戏言,乃沈公子亲口对人说也,此事人尽皆知,岂有误传差池?”
“沈公子更是被你二人真情打动,感念孙兄家道中落,无有彩礼,便准备自掏腰包,替你向阿宝下聘求亲!”
“唯是三书六聘,三媒六礼,八抬大轿,明媒正娶,十里红妆,百家婚宴……皆由沈公子助力!”
“满城书生亦知晓此事,皆风度退去,不再下聘叨扰阿宝,只为成全你二人深情。”
孙子楚“豁”的起身,瞳孔瞪大,呼吸急促,追问道:
“怎会有这等事?我竟也全然不知!”
陆青云继续言道:
“此事千真万确,孙兄久居家中用功读书,两耳不闻窗外事,自是不知情。”
孙子楚默然不语,于房中来回踱步,或是自语,或是回应着什么。
“阿宝如何看上我?”
“我家境贫寒,相貌平平,手无缚鸡之力。”
“既不善言辞,又屡试不第,名落孙山。”
“实为落第秀才一个……”
言到此处,孙子楚猛的走近,对陆青云道:
“陆兄,此事过于天方夜谭!”
陆青云摇晃折扇,轻盈扇风,不慌不忙道:
“孙兄此言差矣,那阿宝自是家中腰缠万贯,媲美王侯国亲,她岂会看重钱财?”
“因此孙兄家境贫寒,算不得什么!”
孙子楚闻言,不免错愕,旋即默然点头,觉得甚有道理。
陆青云继续解释道:
“便是样貌,何足挂齿?岂不闻酒肉皮囊不过红尘骷髅,人之真情挚爱不过至诚之心!”
“孙兄为人,盛名远播,谁不知你品性纯良,忠厚至善,待人心诚不移?”
“阿宝定是看上孙兄德行秉性,遂才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钟情不二。”
孙子楚激动言道:
“知我者陆兄也,我对人倒真是心诚不移!”
陆青云见火候差不多,便继续言道:
“再说体魄之力,孙兄既是读书人,当知文武无高低,武能上马安天下,文可提笔定乾坤,何故自哀消愁,妄自菲薄?”
“至于落地秀才,君不见年年秋闱,中榜者几何?多是落榜,遍地名落,比比皆是!”
“更何况古往今来,大器晚成者如过江之鲫,数不胜数!”
“孙兄年岁尚轻,正是风华正茂之时,如今又开悟明志,用功苦读,将来必定金榜题名,高中状元!谁敢轻视于你乎?”
“想来阿宝不仅看重孙兄为人品德,更是算定孙兄实乃潜龙在渊,前途无量,此为合情合理之事,非是无稽之谈的戏言!”
“亦非天方夜谭之事!”
孙子楚此刻虽似沉默不语,但内心之情早已汹涌澎湃,不能自己。
陆青云知晓火候已到,当即再添一把柴火,让其烧旺:
“孙兄,君子龙蛇之变,如今事已至此,佳人垂青,怎可懦弱退怯,以让阿宝寒心呢!”
“难道要将到手的老婆,拱手相让与他人?”
忽然间,孙子楚热泪盈眶,无比感动道:
“阿宝小姐如此相知,我孙子楚绝不愧对于她!”
陆青云见时机已至,含笑点头,抱拳言道:
“陆某即刻动身,教县尹之子沈兄准备聘礼,明早前往王家下聘,求娶阿宝小姐!”
孙子楚紧紧握住陆青云双手,感恩戴德道:
“我孙子楚有陆兄和沈兄,此生无憾也!”
陆青云似想到什么,趁势言道:
“既是如此,孙兄何不改日与沈兄一聚,亲自当面拜谢?却也能就此认识,引以结交。”
“陆兄所言甚是,极好!极好!”
孙子楚此间沉浸滔天喜悦之中,不可自拔,恍惚间犹如登临山巅,心中舒畅,万丈豪情,激动不已。
陆青云这便告辞,准备将此间事宜告知沈浪。
“陆兄慢走!”
孙子楚迎门送出,目送远行。
直至身影消失在视线尽头,这才回身书房。
不一会功夫。
老仆人忧心忡忡走到近前,苦言道:
“公子,你莫要着了算计,被人当箭使!”
孙子楚放下手中书卷,不解道:
“阿公何出此言?”
“公子啊,如今满城风雨,皆知是沈浪拿你寻开心,那陆青云定与他一伙,欲要坑害你呀!”
“唉!阿公,我与你叮嘱过,教你莫要墙角偷听,你怎可一而再再而三,如此无礼呢!”
“况且陆兄已将实情告知于我,沈兄亦为成人之美,希翼有情人终成眷属,此真诚之心,断无害我之意,莫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老仆人恨铁不成钢,苦口婆心道:
“公子,他们当真是要坑害你哇,你如何不信呢!”
“坑害?”
孙子楚摆摆手,笑道:
“我与之无冤无仇,家中无有富贵,何来坑害一说?”
“阿公,我孙家如今虽是落魄,但不可失了品节,尽将旁人往坏处想。”
老仆人焦急的连拍大腿:
“公子,满城皆知王员外当众于大宴拒亲沈家,致使县尹大人蒙羞折辱!”
“如今拉你出头,非是善意,而是当箭发出,羞辱王员外。”
孙子楚摇头道:
“我不过一落魄书生,何需县尹大人特意关注?”
“今将此事,何故不找旁人,非要找我呢?”
“阿公,莫要多虑!”
老仆人眼见如此,心急如焚,突的大声喊道:
“公子糊涂啊!”
“阿宝小姐金枝玉叶,到底图上你哪里?”
“图公子整日待在书房,从不沐浴更衣?”
“图公子脏鞋三年不换,脚臭熏天?”
“那陆青云善是狡辩,所言话语皆是虚情假意,只为诓骗公子呐!”
孙子楚面色一红,心中拔凉,却也羞臊道:
“阿公,你……你如何这般……”
“有辱斯文,有辱斯文!”
说话间,孙子楚拿起整洁衣衫,干净布鞋。
不顾老仆人如何看待,当即转身离开书房。
唯是自言自语道:
“从今日起,做一个清爽之人。”
“沐浴、更衣,换鞋、用功苦读。”
“我今有阿宝小姐钟意,亦如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窗外鸟笼内的鹦鹉灵动双眼,轻盈弹跳,频频侧头看来,嘴中发出尖声,不断重复话语。
“做一个清爽之人!”
“做一个清爽之人!”
……
今日,你清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