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杉升泽瞎了。
也许没有,视觉只是生理层面上与外界接触最直观的感觉。
此刻的他,看的太清楚,再清楚不过了。
手掌与脚掌纷纷被嵌进了钢钉,就连指头都没有放过。
血液在不要命的外放,透明的温泉水正在被逐渐染红。
只是令村长还有周围村民有所胆寒的是,此刻重伤的除灵师,从头到尾,没有一丝一毫的挣扎。
破掉的眼眶晕着血,空洞的眼球充满了浑浊,却莫名的嘴角有一丝笑意。
他没有喘息,只是恬静的任凭掺血的温水从口鼻流进身体,就连呼吸应该有的气息都消失了。
“需要分尸吗?”那是买肉老板的声音。
在场的所有人都经历过前除灵师“统治”的时代,那位大人的伟力根本就升不起一丝反抗的念头:“谁知道他体内封印了什么样的恶灵?”
“不是说他是假的吗?!”
动手的其中一个语气很焦躁不安,杀一个普通人跟杀一个备案的除灵师,那是两种后果。
“真的,假的,现在不都动手了。”
老村长一句话就让所有人不得不按照计划继续走下去:“就算是真的又能怎么样,难不成能把我们都杀了?就算是那位大人,也只不过杀了几个想要反抗的蠢货而已。”
当年的他们撇清、掩埋了过去的罪孽,没有查出来自然无法给他们定罪,现在不一样:“可是……”
“没有这个可是。”
晚辈拿来了拐杖,老村长用力敲了一下,像是在打消众人那些不该有的念头:“我也七十三了,活够了,你们应该能明白我什么意思。”
“当初那位大人在我们村的山上建立这所神社的时候,我拿了一根木头。”
村里所有人嘘声,每个人面面相觑,跳动的心脏开始加剧。
历代被阴阳寮派往此处,来加固封印的巫女们并不知道,这所神社在建设完之后,就再也没有人能用任何办法,故意破坏或者拿走一砖一木。
或许是血脉中带有的侵略与背叛,用一个除灵师的东西处死另一个除灵师让老村长久违的感受到一股颤栗的兴奋:“把最好的棺材拿出来,我们带这位大人出去。”
剩余的人将沉在水里近二十分钟的上杉升泽捞出,老村长靠近听着胸口那有力的心跳。
他似乎判断错误了,眼前的人似乎真的是一位除灵师。
但凡他高高在上,但凡暴虐一些,他都不会升起这些邪恶的念头,在老村长眼里,端坐在云端的“神明”落入凡尘,本身就是一种罪。
小心的从衣服里面的口袋里拿出四根切割好,削尖的木锥,正对着那颗心脏,缓缓下压。
看上去坚韧的皮肤如同豆腐般被破开,贯穿了心脏。
没有反应的身体开始抽搐,感觉不到疼痛的上杉升泽此刻拥有了人的五感。
富江作用他身体的力量似乎在这一根小木锥作用下消逝,身体做出了濒死应有的被动反抗。
突如其来的巨力挣脱掉束缚他的手臂,残破的身躯狠狠的摔在地上。
众人手忙脚乱的再次加固,一颗又一颗的钉子砸在身上,激出一朵又一朵灿烂的血花。
老村长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这一次将剩下三根戳了进去。
在山野之间的白猫富江停住了脚步,向着山下的方向仰起了脸,充满了错愕。
有一股熟悉、熟悉不能再熟悉,甚至流动在她的身体,被川上誉为诅咒的力量似乎夺走了上杉升泽的生命。
“爸爸?”她第一次慌乱了起来,如果真的是父亲的力量,那么上杉升泽真的能够被她“治好”吗?
.
清醒的山村贞子突然捂住胸口,整个人空落落的。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眼泪莫名其妙涌了上来:“妈妈?”
神社中被封印,还有活力的恶灵屏住了气,它们都感受到超越寻常大恶灵的灵力波动。
.
还在上学的上杉由希突然感到心脏一阵抽搐。
放在一旁的黑色笔记本突然绽放着只有她能看到的紫光,由希有所预兆的打开它,一直翻到第七页,在看清上面的文字瘫倒在座椅上。
书写着上杉升泽文字的右旁,跟着一个她无法接受的三个字“已死亡。”
眼睛有了泪光,温顺乖巧的脸此刻变的无比的狰狞,可念叨的话却轻的像是一根羽毛:“哥,你骗了我……”
.
坐在课桌上还在发呆的川又伽椰子陷入了昏迷。
在无人察觉的梦境里,打湿的拖把放置在地面,瓷砖上染上了浓郁的血迹。
大开的厨房堆积着破碎的碗筷,墙壁被划上了不知名的黑色痕迹。
窗沿已经结了密布的蜘蛛网,凋零栀子花只需要伸手一碰,便会成为飘扬的烟尘。
每一个住户都听到一声声似猫似人的哭嚎。
被锁在门内的双亲寻常的呆板不再,父亲变了脸色,快速拿出了一把钥匙打开了门,带着母亲向着哭嚎声跑去。
.
抽搐的身体停止了活力,那颗跳动的心脏在老村长插进木锥的时候特地搅了搅,此刻大抵碎的不能再碎了。
在他身边的所有人都呆住了,许多人小心翼翼戳了戳上杉升泽身体,见到对方真的死后,莫名其妙的跪在地上流出了眼泪。
欢呼着激动了许久,尸体被扛着棺材的八个汉子抬了进去,这个时候老村长反而整理了一下仪容,露出几分看不真切的悲伤。
一颗又一颗的钢钉再一次落下,便随着熟悉的咚咚声。
棺木被彻底封死,老村长还觉得不够稳当,指挥着在场的所有人来到他的家里,取出了当年窃取的木头。
宽六厘米,长半米,似乎是神社建立的废料。
但他丝毫不敢怠慢,村落里唯一的木匠走了出来,认真的把它削成了锥形。
隔着棺材板对准了胸口,两柄铁锤互相使劲,就像是用十字架钉死吸血鬼那般,将粗糙的木锥刺穿进胸膛。
最底层的棺木都被破开,裹挟着血渍与肉沫的木锥露了出来。
上杉升泽走过了他人生的全部,迎来的绝对平等终结。
他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