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笼逐渐燃尽了。
最后一丝火苗绝望地跳动了一下,最终熄灭。
呼哧呼哧的喘气声在灯笼旁边响起。
四具尸体前面两具,后面两具,倒在地上,灯笼就在他们中央。
李焦一手撑着墙,一手拄着刀,他扯了扯领口,口鼻里喷出大片的白雾。
喘了会气,李焦觉得自己的胸口不再那么燥热那么爆炸,肺部逐渐充满了空气,终于好受一些了,他脚步虚浮着向前走去。
很快走过了这条巷子,李焦随便选了一条街扎了进去。
小巷里钻进了一阵风,呼呼地刮过去了。
新的一盏灯笼从巷口走了进来,灰衣人打着灯笼,替乌鸦先生照着亮,两人慢悠悠走到了四具尸体旁边。
乌鸦先生蹲下来,在每具尸体的伤口上看了一眼,灯笼的光照亮了伤口,四具尸体的伤口都在喉咙上,伤口很深,几乎将脖子都砍断了。
“力道太重了。”灰衣人评价道。
乌鸦先生拍拍手站了起来:“没事,他还在成长,已经做的不错了。”
“先生。”灰衣人打着灯笼,两人又往回头路走着,“值得吗?咱们的人被他杀了很多,鞑靼人也死了一半,我看不到任何可以控制他的办法,他想不起来那些事,我们做了很久,也许什么都得不到。”
他两往前走着,身后的巷子里走出来几个黑影,他们拖起了尸体,将尸体拖动着,跟上了两个人。
“这世上的所有事情做起来都有风险。”乌鸦先生缩着肩膀,把手拢进袖子里面,忽的叹了口气,“谁能保证一定能成功呢?我所做的只是将风险降低而已。说实话,现在也是骑虎难下了,这件大事只有他能做到,所以我只能选择相信他。”
“说的也是。”
“路分三步走,这才是第一步,你急什么?”乌鸦先生的声音逐渐低了下去,他们走远了。
李焦撞进了另一条小巷子里面,青石板铺的密密麻麻,两旁的店铺门也密密麻麻,光线很暗,李焦觉得这里似乎有些熟悉,但看不完全,刚才的一场厮杀让他的体力消耗到了极点,走路跌跌撞撞的。
身后没有传来追击的声音,李焦不敢大意,也不敢停下来,往小巷深处继续推进。
前方是街口,天边有了一丝白光,太阳快要升起来了,一辆板车慢悠悠地停在了街口的位置,老头在车轮下垫了两个石头,将板车停稳,将班车上的幌子取了下来,插在了车上的缝隙里,幌子上写着豆腐脑三个字。
李焦不敢停留,路过了豆腐脑摊子。
“客官吃一碗不?”老头向他打招呼。
李焦摇摇头,走了过去。
灰狼卫的人知道自己跑了,虽然一时没有追过来,但危险如影随形,李焦此刻满脑子都在想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休息一下。
这座城也不知道是哪个县,也许去县衙的衙门是个选择,但李焦此刻身上没有锦衣卫的印,连史名赐的刀都在乌鸦先生的手里,真去了就是麻烦。他不想惹麻烦。
天边的鱼肚白越来越亮了,李焦连过了几条巷子,来到了一条略大的街道上,早起的小贩已经推着自己吃饭家伙出门了,蒸馒头的买饼的,街上的位置谁先到是谁的,所以小贩们都起的很早。
李焦感觉撑不下去了,他必须要修行,街上人多了起来,灰狼卫总不至于当着这么多人动手。李焦便在小贩聚集的地方,看到了缩在墙角,盖了半张破席睡觉的乞丐。
他走过去,掏出身上仅剩的几枚铜板,叫醒了乞丐,将铜板向对方亮了亮。
乞丐也没睡着,天太冷,他只是在假寐,看见铜板登时两眼放光,双手接过,千恩万谢的听李焦说着话,然后将半张席递给了李焦。
李焦终于换取到了一个容身之地,将席子盖在身上,长长呼出一口气。
他闭上了眼,很快沉沉睡了过去。
另一边。
严昀纵马狂奔,看到了前方不远处矗立着的城市。
“希望没有找错吧。”他喃喃了一句,来到了城门底下。
天还没亮,城门还是关着的,严昀望了望天色,应该马上就是晨钟敲响的时候了。
他往双手里呵气,冬日早晨是最冷的时候,跑了一晚上,后背全是汗,此刻一停下来,汗黏住衣服,像是隔了一层冰,冷的可怕。
“当”
城里传出了钟声。
城门随后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打开了。
严昀下了马,牵着走进了城门,守城的士兵见他穿着捕快的衣服,也不多问,放他进了城。
但一进城,严昀又失去了目标,在县城里寻找一辆马车的车辙印显然是不可能的事情,严昀随意看了看城门的路面,确认并没有出现任何线索。
任金柱去通知马观鱼他们,一来一回,至少落后自己两三个时辰的路,严昀没有时间等他们到,最好是先找到马车的下落,再等锦衣卫到了一起救李焦。
但偌大的县城,怎么寻找一辆马车?
没得法子,严昀又转回到了城门口,向守门的士兵赔了个笑。
“两位兄弟,昨日关门前可曾见过一辆马车进城?”
一名士兵打着哈欠嗤笑:“兄弟,你这话说的没意思,这县城哪天没有几十辆马车进进出出,你要打问的那辆马车有何特别之处?”
严昀也知道自己这话说的没头没尾,是在是有些着急了,想了想说道:“进城的时间应该是昨日城门关闭之前的半个时辰之内,车上绑着一个人,想必轿帘子都是遮着的,若是曾搜查过,被绑着的那人十六七岁的年纪,面孔清秀,但身形壮实,他被绑着,必然是有些不自在的,或许给你们使过眼色。”
“嗯?”另一个四十多岁的守城士兵手扶着腰说道,“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昨日快闭门时是有一辆马车赶着时间进城,赶车的一个人,车厢里两个人其中一个正是如你所说的那样一个少年,我记得清楚,他的手背在背后,朝我笑了一下。不过赶着关门,只是瞄了一眼,也没有细看。”
严昀慌忙说道:“正是,那辆马车去哪里了可曾见过,或者那辆马车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能记住吗?”
士兵皱眉思索了半天:“去哪了倒没注意,不过那辆马车的车轮辐条缺了一条,我还提醒过他们去修车,你若是破了案,回头禀报的时候记得提我一嘴,我叫孙涛。”
“一定一定!”严昀满口答应下来,转身进了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