炭盆里的炭火已经烧成了白灰。
三更时分,外头的一切都陷入了寂静。
坐在椅子上打盹的李焦睁开了眼睛,他凝神听着四周的声音,没有听到任何可疑的声音,于是他从袖子里掏出了那半截树枝拿在手里。
屋子里没有其他更顺手的东西了,李焦慢慢起身,来到房门前,把耳朵贴在门口。
门外刮过一阵风,李焦听到了两个人的呼吸就在门口,平稳而悠长,是睡着了的状态。
李焦慢慢退了几步,门口并不是个适合突破的地方,两个人把守,李焦能杀死一个人,但不能保证第二个人不醒过来,只要他发出声音自己就会陷入包围。
屋子有两扇窗户,分别在门两边,从窗户出去也不是个好主意。
李焦抬起头,望向了头顶的气窗。
气窗是专门用来散烟的,很小,李焦比划了一下自己的肩膀,应该勉强能从气窗挤出去。这个时代没有炉子和烟囱,普通百姓也用不起炭火,证明这一处宅子的主人不是农夫。
气窗距离地面有一丈多高,底下是横梁,李焦只要顺着柱子爬上横梁,就能翻出屋子。
但柱子光滑,凭双手是很难爬上去的,李焦想了想,心里有了主意。他走到床边,掀开了被单,取下来来到了炭火盆旁边,他不能发出声音,所以不能直接撕扯。
用铁钳子在炭火盆里翻找了片刻,底下还有没燃尽的炭火,翻了上来,李焦把被单凑上去,用炭火烧开了布,用了半柱香的时间一点点将被单烧出了一长条。
他将长条布两头绑紧,拧转了一下,然后两端分别套在两只脚上,做成了一个简单的用来增加摩擦力的东西,就跟修电线杆子的工人脚上套的那种脚扣一样的作用。
李焦来到柱子边,抱住柱子,双脚往上一跳,稳稳挂在了柱子上。
“有门!”李焦大喜,然后如此爬上了柱子。
到了顶端,李焦抓住横梁爬了上去,他蹲在横梁上,慢慢往气窗底下挪动脚步,小心翼翼终于走到了气窗底下,站起身子,抓住了气窗的边缘。
夜幕沉沉,月亮被乌云遮着,几乎伸手不见五指,只有远处偶尔有几盏灯笼点缀在城市中。
屋顶上的气窗处,李焦的脑袋慢慢探了出来,瓦房人字坡,青瓦上的雪化了一半,剩下的结成了冰,触手一阵冰凉。
他四下扫视了一圈,目之所及的地方并没有人,他双臂用力慢慢爬出了气窗。
蹲在屋顶,李焦适应了片刻黑暗,眯着眼睛四望,能隐约看见自己身处的屋顶在院子的后部,这里应该是一处三进的四合院,自己这座房子正在三进的最后面,屋子后种着一排竹子,竹子掩映着围墙。
围墙后就是一条窄街,再往后看,越过两处宅子,是城墙。
看来自己果然是身处在一座县城之内。李焦确认了自己的身处之地,要跑出去自然是往后的路线最近。
李焦踩着瓦片,慢慢越过屋脊,来到了后半片屋顶。
“阿嚏。”突然间,屋檐下有人打了个喷嚏。
李焦顿时僵住了身子。
“三更天,冷的紧。”有人在下面说话。
“窑子里不冷,你狗日的倒是去啊。”有另一个人在接话。
“办完了这趟差,我真去,你去不去?”
“你请客吗?”
“你摸摸自己的屁股,有你的脸大吗?”
“困,你先守会,我去洗把脸。”
一个脚步走远了。
李焦整个身子都趴在屋顶上,逐渐靠近了屋檐,他知道这是一个好机会。
他将脑袋慢慢探出屋檐,向下方看去。
一个灰衣人靠着屋檐的柱子,手里抱着刀,在打盹。左右两边没有其他人,后面是一处小的假山,假山后就是竹子和墙。
确认了没有第二个人,李焦慢慢将两只手伸出屋檐,右手里攥着树枝,身子慢慢向下滑落。
一阵风吹来,灰衣人打了个冷战,把两只胳膊抱紧了,吸了吸鼻子,嘟囔着骂了句:“真他娘的冷。”
眼前突然出现了一直脑袋。
灰衣人一愣,一只手猛地捂住了自己的口鼻,他正想挣扎,脖子里一阵刺痛,随后他浑身的力气就像是被抽离了,他拼命想喊叫,但喉咙里只能发出咯咯的气泡声。
李焦滑下了屋檐,翻了个身,稳稳落在了地面上,还在紧紧捂着灰衣人的鼻子,右手的树枝插进了他的脖子大动脉中。
他又捂了一会,等确认灰衣人断气了,他才放开了手,接住身子慢慢放在了地上。
李焦捡起灰衣人的刀,左右再次确认,没有人过来。
刚才那人说要去洗脸,应该很快就会回来。
李焦压低身子,绕过前面的一小片假山,来到了竹子下,围墙有一人多高,李焦猛地发力向前冲去,右脚在墙面一蹬,右手先攀住了墙头,左手握着刀也随后抓住墙头一用力,腰部拧转,上了围墙。
围墙另一边是七尺宽的小巷。
李焦翻身跳了下去,迅速扫视了前后,并未发现异常。
他随便选了个方向向前疾走。
小巷两边都是围墙,中间铺着石板,晚风冷冽,围墙里的竹子被吹响,枝干发出细碎的敲打声。
李焦握紧了刀,尽量轻声地向前走,可这条巷子显得有些太长了。
突然,前方巷子尽头亮起了一盏灯笼。
黄光一闪,李焦顿时停住脚步,回头一望。
身后的不远处也亮起了一盏灯笼。
唰啦一声,李焦抽出了刀,随手将刀鞘扔在地上。
狭路夹击,李焦用左手搭在眼前挡着光,灯笼将对方藏在光线中,黑暗中的自己想必很显眼。
刀尖刮在墙上,青砖的墙缝和刀尖剐蹭着,嘶嘶的响声鬼哭神嚎。
离得近了,李焦看清对方是两个人,其中一个提着灯笼,另一个人提着刀。
身后的灯笼在急速迫近,听脚步也是两个人。
李焦也发力跑了起来,刀尖在青砖上划出一蓬火花。
“当”
“噗嗤。”
“呃。”
灯笼摔倒在了地上,裂成了两半,灯油泼在灯笼纸上,火苗引燃了灯笼,地面上燃起了一团火。
提刀的人已经躺在了地上。
李焦踩着这人的背跨了过去。
打着灯笼的人慢慢向后退,刀尖指着李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