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州县城号称四平八稳,意思就是县城里四条东西长街,八条南北长街,城南杂乱,城北富庶,这条荷花巷就在城北富庶之所。”先前守城的士兵孙涛走在前头,给众人讲解。
在丢失了王弘文等人的踪影之后,锦衣卫召唤了熟悉定州县城的人来充作向导,没想到县衙派来的人是先前严昀曾搭话的那个守城士兵孙涛。
“定州往真定府,快马要走多久?”李焦问道。
“快马一个时辰能走三十到四十里路,从定州到真定府大约一百四十里,约莫五六个时辰。”孙涛说道。
“兄弟们已经第一时间把守了四门,灰狼卫的人应该不会比我们快。”任金柱说。
“应该?”马观鱼挑了挑眉毛,“当锦衣卫,这两个字就别从你嘴里说出来。”
“是。马百户,那我派兄弟再去城外打听一圈,看能否打听到有灰狼卫的人出城的消息。”
马观鱼点了点头,任金柱便迅速退走了。
“王弘文他们在定州县城有据点,看起来不是临时的,里面应该能发现一些东西。”李焦往昨夜待过的那个巷子走去。
马观鱼虽然暂时相信了李焦的话,但依旧充满了戒备,他派了两个锦衣卫跟在李焦身后,一旦发现李焦有异动就当场拿下。但严昀也是自己当年的兄弟,马观鱼自然也想抓住灰狼卫的人,不光是一件功劳,也是在为严昀报仇。他这个人性子极端,虽然一向表现出一股玩世不恭的状态,但骨子里也是个极为重感情的人。
而且,他有信心能制服李焦,所以在这种时候,他并不介意利用一下李焦。
“这条巷子名为柳树巷,巷子深处有前朝的一位大官种的柳树,因此得名。是以里头的都是贵人。这头一家住的……”孙涛年纪大了,颇以身为定州人为荣,倒像是个导游,絮絮叨叨个没完。
“那一家呢?”李焦指了指第三家,他认得那里正是马车驶入的地方。
“那一家……”孙涛确认了一番,“哦,我想起来了,那一户人家是前军马吏目甘侯春家。”
“甘侯春?他是哪里的军马吏目,是真定卫的吗?”李焦敏锐地想起了这次鞑靼人的军马。
“正是。”
“说说这位军马吏目。”李焦给马观鱼使了个眼色。
“这从何说起呢。”孙涛一时犯了难,“甘侯春虽然是定州人,但军马治所在真定府,这处只是他家祖宅,因此不常回来住,一向是在真定府生活的。”
“他在真定府的宅子地址你可知道?”马观鱼问道。
孙涛摇摇头:“这我从何得知,不过他是军马吏目,好歹是个百户,打听打听应该就晓得了。”
马观鱼便向身旁的一个锦衣卫说道:“你听见了,把消息传给史名,叫他到真定后查查。”
“是。”这名锦衣卫答应了一声。
李焦瞥见这几个锦衣卫其中一个人背后也背着一个竹篓,想必里面也有一只鹞子。
“后门也去两个。”马观鱼吩咐了一声,身后跟着的两名锦衣卫便向另一条巷子跑去。
甘侯春家的大门紧闭着,李焦拦住了锦衣卫们上前的脚步,自己先到大门口看了看,大门口没有脚印和车辙印,证明马车和人都没有进出。他这才招呼锦衣卫上前来,示意他们开门。
马观鱼上前一脚就踹在了大门上,门板被一脚踢开,大门并没有上锁,只是虚掩着。
“进去搜!”马观鱼喝了一声。
“等着!”李焦忽然也喝了一声。
“你做什么?”马观鱼瞪着李焦。
李焦皱着眉:“你在锦衣卫怎么混的,王弘文难道会守在家里等着你上门?进去搜,将线索全弄乱了,到时候算你的还是算我的?”
被李焦抢白了一顿,马观鱼脸色顿时拉了下去,青一阵白一阵地难堪。
“找不出线索,有你好看。”马观鱼最终冷声说了一句,“跟着他,不要乱跑。”
马观鱼家世好,这个锦衣卫百户乃是世袭而来的,虽然自己也摸爬滚打了几年,但始终改不了纨绔的性子,细节上难免马马虎虎。
不过他有一点好,只认对错,不在乎面子。觉得李焦说得对,便不跟他计较了。
李焦推门走进了院子里。
宅子里面当然已经人去楼空了,只有脚印、烧好的水、燃尽的火盆和一些零碎证明昨夜这里住了很多人。
被李焦杀死的几具尸体都停放在厢房里面,没来得及被带走。
“叫县衙的人来认尸体,把咱们的联系方法留给他们,查到什么随时上报。”马观鱼指着尸体吩咐手下,便有锦衣卫答应了一声,出府而去。
李焦绕着宅子找了一圈,除了找到王弘文等人留下的一些物品之外,并没有任何有用的线索。
几个人站在院子里有些发愁。
先前追着灰狼卫逃离的锦衣卫说道:“属下上了房顶,见第二波逃跑的灰狼卫已经消失在了街角,现在想想,方向正是朝着这间宅子而来的。兄弟们随后有人追踪,也几乎是同时间去了最近的北城门设防,我不相信他们的速度能在这么快时间逃出城。”
“那也就是说没出城,就在城里躲着咯。”马观鱼说道,他的目光转向了李焦,“要不要跟衙门的下令,搜查全城?”
在追查这种本事上,李焦已经展现了自己的能力,马观鱼下意识地就向李焦征求意见。
“没必要,他们就算躲起来也不过是拖延时间,只要城门在我们的控制之下,他们逃不出去。”李焦说道,“除非他们还有另外出城的办法,否则迟早都得现身。”
李焦四下张望着,这会是白天了,他越过屋脊,看见了后院往后,城墙矗立着。
李焦心中一动:“这里距离城墙有多远?”
“隔了一条街,大约二十丈。”孙涛说道。
“城墙上有守军,他们没有这个本事飞过去。除非学老鼠。”马观鱼道。
“为什么不能学老鼠呢?”李焦说,“密谍跟老鼠也没什么不一样。”
后院的那一排竹子早已经枯黄了,墙角堆着雪。
檐下就是李焦杀人的所在。
李焦和马观鱼他们来到了竹子边上。
“屋后面没有窗户,我要逃也不会出现在这里。好端端的,在这里放两个人看守,没必要。”李焦说着,摸了摸地上的泥土,那片泥土染着红色,是被他杀了的那名灰狼卫流下的血。
竹子和屋檐中间夹着一小片假山。
李焦走到了假山面前,假山中央放着一盆花,花当然已经枯了,花盆压在土上,显得突兀。
李焦一脚踹翻了花盆。
花盆下露出一个铜环,李焦伸手提起了铜环,一层浮土盖着一个木盖子,盖子揭开,露出了底下的一条一人宽的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