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近正午。
雪下的大了。
冰面上有几行足迹，鞋印还拖着尾，这些人走的很焦急。
两边是高高的河岸，有一人多高，爬上去回头看，就能望见定州城青砖垒就的城墙，原来这里是县城的护城河。
定州县城的北边城墙外，护城河早已冰封。
李焦他们绕出了北门，沿着护城河巡查了不久就看见了这边的痕迹，很显然，灰狼卫的人从这边逃走了。
锦衣卫的人越过护城河确认了这一点，那条通道通向了这边的城墙底下，用石块遮掩住，上面甚至种了灌木从，从外面什么都看不出来那有一条地道。
平原的风景全是一个样，一条官道向前延伸，两边是农田，路边有树，多半是杨树。
顺着足迹向后望去，不远处是北城门“朔宁门”延伸出来的路接上了官道，道旁开着茶铺和一些零散的摊子。
再往远一些有几户人家聚集在城外，定远县繁华，周边自然也聚拢了许多人。
“往哪个村子里看看。”李焦指着道旁的那几户人家。
风雪大，旅人匆匆，四处都在求落脚点。
道旁的七八户人家组成了一个村子，道路的缝隙处就堆着一些小吃摊子，供给赶路之人，大冬天的热食卖得好，这村子也算是占了地利，小的买些茶饼，大的卖面，或者腾在锅里的酒菜。
总之处处冒着白雾。
李焦顺着路走，天地苍茫，他的心情也异常沉重，严昀死了，自己成了灰狼卫的叛徒，父亲的肺病还没着落，自己现在的身份更不好去照顾父亲。一系列令人焦头烂额的事情都落在了自己肩上。
这跟前世自己看过的那些穿越剧情一点都不一样，宝马香车雕满路的排场没有等着自己，亲爱的姑娘也没遇上，锦衣卫要杀自己，糟心事儿一件接着一件。
李焦苦恼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然后看到了路上的马蹄印子，从一户人家出来，向西南方向去了。
算了，天要下雪娘要嫁人，车到山前必有路，艰难人生路也得一步步走。
“这是通往真定府的吧？”李焦指着杂乱的马蹄印子。
“对，这条路通向新乐县，新乐县再过去七十多里就是真定府。”孙涛也跟着他们，回答道。
“问问这家人，王弘文他们是不是从这里走的。”李焦指着马蹄印后的人家。
马观鱼使了个眼色，孙涛带着锦衣卫上前敲门去了。
李焦便向马观鱼说道：“聊聊。”
马观鱼望了李焦一眼，手先按在了刀鞘上，慎重地点点头。
两人走到了街对面，有个年轻人守着炊饼摊。
“来两个饼，要热的。”李焦伸着脖子望着锅里的炊饼。
“好嘞，刚做好的。”年轻人揭开锅盖，露出了里面刚蒸熟的炊饼，取了两个。
李焦拿过来就啃，他很久没吃东西了，很饿。
“找他要钱。”李焦最后的钱已经花出去了。
马观鱼也不在乎这些，付了账，吃着饼，问李焦：“把我叫过来，不是为了吃饼吧？”
李焦吃了一气，才问道：“燕王和晋王要在真定府做什么？”
马观鱼脸色一变，随后说：“你在跟我说笑么？”他指的是李焦如今的身份，不该问这种话。
李焦神色却很自然：“我在你手里，跑不掉的。这一路走来，灰狼卫和鞑靼人看似一体，但清风店一场袭击，鞑靼人却像是来打草谷一般，根本不是冲着两位藩王去的。你不觉得奇怪吗？”
马观鱼心中自然也有这个疑问，当日鞑靼骑兵冲进清风店，他们本已做好了死战的准备，没想到鞑靼人根本没有冲击他们所在的院落，在大街上来回两趟，反而冲着李焦去了。
这么多人只为了抓李焦，根本说不过去。
“你认为呢？”马观鱼问道。
“我只知道，他们一定有一个巨大的阴谋。抓我只是捎带手的事情，用不了这么热闹，所以我才要跟你打听两位王爷的目的。”李焦说。
他两付过钱之后站在了路边，说话声音也很小，旁人根本听不到，因此两人也显得松弛。
“这是绝密的事情，鞑靼人不可能知道。”马观鱼想让李焦死了这条心。
李焦说：“谢谢你，能睁着眼睛说瞎话。”
马观鱼脸色一囧：“我不信你，你是灰狼卫的人，是大明的叛徒。”
李焦话语很无奈：“要不我自缚双手？”
马观鱼摇了摇头：“除非把你的一双腿剁了，我才能放心。”
李焦叹了口气：“那没得谈了。”
“或者你可以将你的怀疑告诉我，我传信给燕王，他们会自己做出判断的。”马观鱼说道。
李焦点点头，似乎也只能如此，自己的身份确实尴尬，也怪不得锦衣卫不相信自己，甚至李焦认为马观鱼没有第一时间审问自己已经是给了老大的面子了。
马观鱼当然也不是傻子，王弘文那一嗓子李焦快跑喊的太过于刻意，简直要把离间这两个字刻在脸上了。
“那我们重新捋一捋，世间万事万物，人办事总得有个目的，只要找到这个目的，就不至于太过于被动。”李焦缓缓说道，自从来到大明，他一直是在被牵着鼻子走，直到自己查清了那段缺失的记忆，他才头一次感觉自己能掌握住了主动权。
至少不再迷茫。
“最开始是高山卫遇袭，灰狼卫协助鞑靼的百人队进入大明境内，他们没有带马，而是准备从真定卫军马所的民养军马中得到马，这一切都是隐秘进行。”李焦说，事实上如果没有与自己杀虎的那名锦衣卫的传信，现在也没人知道这件事。
“全靠老七。”马观鱼道。
“他叫什么？”李焦问了一声。
“严酷。”
“确实很酷。”李焦说。
“什么很酷？”马观鱼自然不理解李焦嘴里时不时冒出来的古怪语言。
李焦摆摆手：“不要在意，综上可以得出一个结论，鞑靼人隐秘进入，是为了完成一个只有骑兵才能完成的任务，这个任务一定很重要，先前我以为他们是为了杀燕王，但清风店的袭击告诉我们，鞑靼人另有目的。”
“只有骑兵能做的事情……”马观鱼若有所思。
“千里奔袭，来去如风。骑兵最大的优势是速度。”李焦提醒马观鱼。
马观鱼突然一拍大腿。
“的确有个来去如风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