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场刺杀来的玄妙。
来不及多想,弩箭已经从前后射了过来,几乎将两人方圆一丈的范围笼罩进去。两人正身处在一段墙前面,四周没有遮挡,看似已无生路。
李焦所能依仗的只有前方两辆空停的马车,和再近一些的面摊子,因着下雪,面摊子头顶支棱着一个布棚子,两根竹竿支撑着棚子。
电光火石之间,李焦一脚踹在了马观鱼的屁股上,将他踹倒在地,自己则向前跑了两步,顺势抽出刀,倒提着刀柄,瞄准支撑着棚子的竹竿,奋力甩了出去,他也来不及去看有没有砍中棚子,纵身一扑,扑在了马观鱼的身上。
“咔嚓”
“哗啦”
“噗噗噗”
连串的声音在前方响起,第一声是刀刃砍断了竹竿,第二声是棚子倾倒下来,第三声则是弩箭射在篷布上的声音。
紧接着李焦就感觉小腿被蜜蜂蛰了一下,脚边随之传来叮叮的声音,是弩箭射在了石板上,这是后方射来的九支箭,前方的弩箭看样子被他砍倒的篷布一挡,虽然穿透篷布,但已经失去了准头,不知射到了哪里。
等声音一停,李焦从地上跳了起来,这才感觉小腿一阵酸软刺痛,低头一看,一支弩箭穿透了小腿的肌肉挂在上面。
李焦扯出身下马观鱼的刀,一刀削去了箭头,抓住箭尾扯出了箭杆。
“踩我肩膀,翻墙!”李焦向马观鱼大吼。
躲过了第一轮箭雨,还有第二轮,第三轮,还有马车的冲撞,站在街上就是等死。
“不行,你踩我的!”马观鱼知道刚才李焦那一扑是存着替自己挡箭的心,哪还能独自翻墙跑路,也大吼了回去。
李焦已经背靠墙蹲好了:“我腿伤了,使不了力,去敲山门找人。”
说话间第二轮弩箭已经搭上了弩机,瞄准了他们两。
到这种地步,马观鱼也不再废话了,冲过来踩着李焦的肩膀,李焦用没受伤的腿将他往起来顶了一下,马观鱼顺势攀过了墙头,落在了人家院子里。
“看来我是跟翻墙杠上了。”危难关头,李焦想的却是清风店自己也帮赵曜上了墙头,他迅速向前贴地一滚,滚到了面摊子旁边,捡起了自己的刀,翻进了面摊子里,里面有桌子椅子,李焦踹翻两张桌子,将自己藏在桌子中,双刀在手,李焦静等马车的冲撞。
两边嗖嗖的射箭声又响了起来,身子两边的桌子面上夺夺夺地着了一轮箭雨,马蹄和轮子的声音越来越近,像两堵墙夹了过来。
李焦握着两把刀,咽了口唾沫,这一场袭击来的太过突然,也更凶险,他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挡过去。对方不知从哪里得知了他和马观鱼的行踪,想想,应该是为了不让自己将鞑靼人的行踪消息传进龙兴寺。
即便龙兴寺已经在眼前了。
胡思乱想了一下,两边马车开始减速。
当然得减速,三辆并排而行的马车只是为了堵住去路,不然真撞上了,别说李焦会怎么样,得先把自己撞碎了。
马蹄逐渐稀疏,车轮的声音已经消失,脚步落在砖石上头,李焦知道自己已经被包围了。
一个女人的声音响了起来:“李焦,你要是跟我走,我们就不杀你。”
这个熟悉的声音让李焦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这不是定州县典衣铺的老板顾杨语吗?
竟被她给摆了一道,原来她也是灰狼卫的人。
李焦逐渐站起了身子,对方不直接下手,对他来说是个好消息,给了李焦周旋的空间,乌鸦先生一路上都在拉拢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哪一点被他看上了,现如今又派出一个顾杨语。
顾杨语站在地上,笑吟吟地望着李焦:“弟弟,回来吧,你的家在这里。”
李焦多少露出了一丝笑:“你不会是王弘文的姘头吧?”
顾杨语露出一抹嫌弃,但立刻想起了什么,笑了起来:“我愿化身石桥,这些话,原来你也听过。”
李焦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这话是自己和马观鱼在太平庄石桥上闲聊时提起过得,她从哪里知道的?
答案立刻摆在了他的面前,顾杨语身边站着一个持弩的汉子,长得熟悉,李焦认出来了,这人正是太平庄口子上给自己弄刀削面的那人。
“原来我们两早就被你们跟上了,为何不在城外下手?”李焦问道。
“那个石桥说,放你进来。”顾杨语的语句中多少带了些落寞。
“哪座石桥?”
黑暗中传来了一声呼哨,李焦闻声而望,看方向正是马观鱼跑路的那边。
顾杨语眼珠子一转,不再回答李焦的话,娇笑了一声:“弟弟,别拖延时间了,跟我们走吧。你指望马观鱼,也指望不上的。”
李焦没想到自己从始至终都被对方紧紧盯着,无论如何也无法摆脱。
这个时候,反抗是下策,想了想,李焦将双刀捧在手里:“行,保命要紧。”
“上车吧。”顾杨语掀开了其中一辆马车的帘子,里面黑洞洞的,像是李焦的前路一样扑朔迷离,也没有收李焦的兵刃。
李焦便将自己的刀收回了鞘中,将马观鱼的刀倒提在手里,钻进了马车,这次比较好,没有给他蒙眼。
顾杨语也随之上了车。
“别妄动,杀了我容易,你自己也跑不掉。”顾杨语坐在李焦的对面,车身一震,走动开了。
李焦掀开窗户往外看了眼,他们在往来时的路走。
他的眼中露出了一抹焦急,消息传不到龙兴寺,鞑靼人会换地方,要再找他们就难上加难了。
当然,自己和马观鱼的行踪早就在对方的掌握中。
李焦心中有许多疑问,顾杨语用手撑着自己的下巴,仔细端详李焦。
“你和他年轻时候挺像的,都有股倔劲儿。”顾杨语望着望着,突然叹了口气。
“你在说谁?”李焦可以肯定他说的不是王弘文。
顾杨语摇摇头:“不能告诉你。”
李焦问道:“你们不杀我,到底要我做什么?”
顾杨语还是摇摇头:“你迟早会知道的。”
李焦闭上眼睛想了会,开口说:“我想,这些日子以来我们步步受阻,应该是锦衣卫里面那个内奸的手笔吧?”
顾杨语的脸上露出欣赏之意:“你反应的挺快的。”
李焦又问:“这个内奸就是石桥?”
“我可不敢说人家是石桥。”顾杨语说。
李焦沉默了,他心里有了一个答案,但这个答案很离谱,他不敢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