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林家

“你们放心，奶奶还有钱用。”

“你们现在要等到柚子卖出去了才有收入，有两个娃要养，柚子园又要投入，要用钱的地方多着呢。”

林奶奶对着孙子和孙媳说道：“奶奶年纪大了，帮不上什么忙，只有这点钱，你们别嫌少就好。”

“不是，奶奶，我们不是嫌少，只是......”林程的话没说完就被打断。

“行！不嫌少就收着！我不想听其它的！”

林奶奶把红色塑料袋打了个结，直接塞到他手里，大手一挥，佯装生气。

这话说的可有气势了，让林程想起了奶奶以前也是一个急性子，做事雷厉风行、说一不二的主。

爷爷病逝后，奶奶变得温和了许多，就好像没有什么事情能激起她激烈的情绪了。

难得看到情绪鲜明的奶奶，林程笑着收下了钱：“好，谢谢奶奶！”

“这才对嘛，男子汉不要扭扭捏捏的。”

林奶奶满意地点点头，说道：“今天元宵节，晚上留下来吃饭吧，你大伯和三伯等下就过来。”

“好。”

聊了一阵，大伯、三伯和三伯娘先后到了。

林程的爷爷奶奶有三儿两女，他爸爸排行第四。

林程除了有大伯和三伯，还有一个嫁到隔壁村的二姑和一个远嫁的小姑。

大伯是瓦泥匠，平时有活就干，没活就在家里歇着，大伯娘在城里带孙子。

三伯和三伯娘在村里开了一间生活超市。

“我买了汤圆，有芝麻馅和豆沙馅的，晚上的饭少煮点。”大伯林国盛晃了晃手中的袋子。

“有一只老母鸡养了快四年了，最近不怎么下蛋，不如宰了煲汤吧。”

林奶奶站起来说道：“去年端午晒的艾草根还有一捆，用来煲老母鸡汤最好不过了。”

晒干的艾草根煲老母鸡汤，林程一听，立马两眼放光，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奶奶，抓哪一只？我来。”

林程舀了一瓢谷子往地上一洒，“咯咯咯”地唤了一阵，在外觅食的大公鸡、老母鸡飞奔而来。

“身上黄色，尾巴上的羽毛是黑色的那只老母鸡，看到吗？”林奶奶指着其中一只问道。

“看到了。”林程点点头。

家里养的土鸡很矫健，院子里一阵鸡飞狗跳。

大伯、三伯和林程齐上阵，费了一番功夫，才把那只老母鸡抓住。

……

暮色来临，满天的红霞渐渐暗了下来。

倦鸟已归巢，鸡和鹅也吃饱喝足回了鸡舍。

屋里飘着饭菜的香味，家人围桌而坐。

“小程，既然你已经把工作辞了，决心留下来打理柚子园，那我也就不多说什么了。”

林国盛看向侄子：“你自己对柚子园多上点心，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

“嗯。”林程重重地点点头。

大伯身为长子，受家庭教育的影响，性格比较稳重、谨慎。

他是不支持林程放弃大城市的工作，回到农村来的。

毕竟在很多长辈看来，他们努力了大半辈子，供子女上学，就是为了让他们能够离开农村，到城市里扎根，过上更好的生活。

但林程一向有主意得很，林国盛根本劝不动啊。

“大哥，时代在发展，现在跟以前不一样，政府都在鼓励大学生返乡创业，为家乡做贡献呢。”

三伯林庆盛笑着拍拍侄子的肩膀，接着说道：“小程年轻，就应该趁现在多尝试，要不再过几年就更加瞻前顾后，没有干劲，没有激情了。”

三伯的性格跟大伯不一样。

他年轻时跳脱、敢闯，端过盘子、搬过砖、送过外卖，也做过小生意。

最后折腾累了，回来开了间生活超市。

“对了，说起这个，小程，你可以去问一下能不能领到返乡创业的补贴。”

林国盛回想道：“我好像记得村支书提过，毕业5年内回乡创业都可以申请的。”

“好，我会去问一下的。”林程应道。

不过他心里知道自己多半是不符合条件的。

因为他是回来管理父母留下的柚子园，而不是回来承包山林种植柚子。

“施肥、打药、防病虫害这些，你遇到不懂的，多去问问你五伯。”

林国盛叮嘱道：“他打理了四年，对柚子园很了解，又有经验。”

五伯就是之前接手柚子园的堂伯，他在一众堂兄弟姐妹中排行第五。

“现在才开年，等柚子成熟卖出去得金秋十月左右了，这期间没有收入只有支出，平时花钱别大手大脚的......”

“知道了，大伯。”林程连连点头。

林庆盛最怕听大哥的唠叨，即使唠叨的对象不是自己。

他转头看向两个娃儿：“小点点，小豆豆，你们要吃什么，伯公给你们夹。”

点点指着碗里的汤圆。

“乖乖，汤圆里面的馅还烫，等会儿放凉了吃啊。”林庆盛轻声细语哄孩子，声音都夹起来了。

“豆豆也想吃汤圆啊，太婆给你吹吹。”林奶奶乐呵呵地凑了过去。

话题一转移到孩子身上，气氛立马轻松了起来，一家人愉快地吃了顿晚饭。

......

早起的鸟儿有虫吃。

从天蒙蒙亮开始，窗外的小鸟就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

林程翻了个身，半睁开眼看了下，他和老婆一左一右靠边边睡着，两个娃呈“大”字横躺在中间。

儿子的脚压在他的肚子上，闺女的手搁在老婆的腿上。

老婆和孩子都睡得很香，看来他们已经适应早晨的鸟叫声了。

林程迷迷瞪瞪地想着，眼睛一闭又睡了过去。

再睁开眼，早上七点，林程轻手轻脚地爬起来，刷牙洗脸，揣上两个面包和一盒牛奶。

今天要到果园里转一圈，计划一下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一打开大门，一阵轻风迎面而来，吹在身上有点凉，但不算冷。

最近的温度一天天回升，白天的最高温度都有25℃了，早晚稍微凉一些。

林程深吸了几口乡间特有的清新空气，感觉神清气爽，呼吸间都是草木的香气。

出了院子，沿着溪边慢悠悠地往前走，溪水潺潺，叮叮咚咚。

溪边的一排柳树，细长的枝条上长出了些许米粒大小的新芽，星星点点，绿意盈盈，在微风中摇摇荡荡。

垂入水的柳枝上站着一只棕黄色的松鸦，发出粗哑的“ga-ga-”声。

一群半大的鸭子在溪里游过，它们的身后荡起一圈圈波纹。

鸭子们时而潜入水中，时而露出水面，时而追逐嬉戏。

觅食、玩耍，悠然自得。

鸭群游过，其中一只小鸭子潜水后露出水面时，正好撞到了松鸦站着的那根柳枝。

柳枝猛然一晃，惊飞了鸣叫的松鸦。

它呼啦着翅膀飞过田野，飞进了茂密的山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