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昭稍稍端详苏高,见他是第二关武夫,旁边外甥庄成一关而已,又向后一扫那墓葬,没有拒绝,笑道:
“那白某就叨扰贵庄了,恰好顺路猎了一头大虫,当作登门礼了。”
至于后面未探究的灵穴,且先不急这一会儿,之后再来不迟。
苏高使了一个眼色,苏茶跳下了那匹枣红骏马,牵到跟前,一双桃花眼泛着水般道:
“白……小弟,我能这样称呼你么?
来,我的马你来骑。”
“苏姐姐比我稍大,喊声小弟,那自是可以的。”
女人甫一凑近,一股淡淡幽香沁入鼻尖,穿越以来,还真没有这待遇过,足够大胆主动。
白昭退了一步,笑了一声,“马就算了……”
不等拒绝,苏茶拉起了手,“那你和我一起骑喽。”
我白某人不是那种……
……
四人离开之后,两名身穿宽袖大袍,和武夫迥异的男子脚步轻健,踩着树梢,衣袂飘飘,一掠而来。
两人一个年纪偏大,外貌四十来岁,松形鹤骨,头上发髻半束,随性飘逸,手中拿着一把师刀。
长约一尺,外形如剑,剑尾系一铁环,环上坠有饰片。
“师弟,师傅将炼鬼的差事交予我,如今将成,只要再饮几次武夫气血内力,便可离去。
万万不可在此之际出了差池。”
师刀中年侧了侧头,说道:“那吴惊鸿,既然无用,须得趁早解决,否则必是遗祸。
让你散布出去此人消息,当下如何?”
旁边岁数偏小,三十上下的男子风尘仆仆,今日方从外地赶来,行了一礼,笑道:
“师兄放心,这吴惊鸿当年在武林中厉害不假,可也声名狼藉,得罪的人不在少数。
其中‘铜尸’蒋万里和他积怨最深,稍稍泄出一点消息,必会勾连江湖之人前往。”
“不可大意,吴惊鸿实力强悍,当年找到了师傅救治妻子,连师傅都不是此人对手。”
“……”
————
白昭和苏茶两人同乘一骑,一路上了琼草山。
山庄建在山腰,还未进门,便见庄子四周,种植有各样草,多是观赏性的,草叶各异,大小不一。
最熟悉的,还当是荧光草。
等走入了庄内,游廊缠绕藤蔓,穿洞布满琼草,夜不燃烛,荧光作灯。
“江湖之上,精通花草的门派不少,最有名的是百花谷,我们苏家先人,曾是谷中门人,传承培育之法,不过却被门派所禁。
后来去花育草,先祖曾说,草如何不比花?连着武功路数,也摒弃了门派所学,自创出《劲草剑》……”
“我们自称芳草世家,自然有往脸上贴金的嫌疑,不过武林当中,论起草剑,那必无法绕开我家。”
白昭最近经过梅展老哥熏陶,对江湖上武功路数、招式之境,有更深的理解。
无论大岐,还是其他各国,天下门派,武艺总会有个根底,或者是从花草中来,或者是从音乐中来,或学苍鹰击空,或习鱼跃龙门。
这涉及到‘意’的境界。
环境淬炼心境,对于领悟招式武艺,可能会有一定作用。
瞧着山庄,俨然是长在群草之中,不由道声大开眼界。
苏家上下,对于这位客人,极尽热情,当日杀鸡宰牛,好大一顿宴请。
这让原本还有三分提防的白昭,不由卸下一点警惕,加上群草环绕,当晚荧光草绽放,淡芒盈园,似乎回到了甘棠村一般。
吃喝过后,苏高提着一柄短剑,和苏茶、庄成一起,领着白昭,走到了演武场。
“白老弟,苏家的《劲草剑》,无论内力,还是剑法,最为讲究什么?便是绵绵不绝!
一番桃李花开尽,唯有青青草色齐,桃李有枯有荣,盛季短暂,可草不同。
这点便道尽了其中真意。”
他的兴致很高,面色因为饮酒微微泛红,脚下踩着校场草坪,挥起了剑。
“独怜幽草涧边生!”
“剑法起手,是以不可见转向可见,要如涧边野草,不惹人眼,尔后突然走动……”
“草色遥看近却无!”
“这是一招虚剑,幻剑,在于惑敌……”
“春来无处不茸茸,这招要诀在于藏实于虚。”
“……”
好诗,好湿。
果然足够文雅。
谁说武夫就一定是莽汉子了,如果不会背上几手描写草的诗词,剑都学不好了。
白昭心中吐槽,眼睛却是死死盯着招式动作,脑海闪过,一一记下。
万般兵器,殊途同归,多学一门,对于借鉴摘用,熔炼进刀法中,未尝不可。
草木之意,关键是这意境。
这边论起剑法,苏茶待在一旁,却将目光望向金夔,命令下人拿出来了一盘水果,香蕉、桃子,笑着亲自递了过去。
“你叫什么名呀?”
猴子挠挠屁股,拿了香蕉,闻了一闻,拨开来吃,压根不会搭理女人,甚至见她伸手过来要摸它,很恶劣地把香蕉皮甩出去。
啪!
打在脸上。
平日也就只有白昭这个比它更畜生的老六,才治得住。
苏茶咬牙切齿,脸上又笑了笑,拿起桃子,“这给你吃,让我来摸一下怎样?”
金夔只拿桃子,等到女人伸手,上去就挠。
什么,交易?是你给的,我没答应!
等到苏高动作顿下,白昭才侧过头,笑道:“这只猴头,狡诈着呢,苏姐姐小心点。”
“白小弟,你这猴子哪里来的,很聪明呢,而且一身金毛,可爱极了。”
苏茶笑了一声,“能不能让我给摸摸?”
“当然。”
吃人嘴短拿人手短,白昭点了点头,挥手让猴过来,好歹是让摸了一下。
中年苏高见状,笑了一声,抬头望望天色,“白老弟,剑法演练一遍,基本介绍清楚。
苏某不胜酒力,便先歇了,之后就让茶儿,与你试试,她可颇得剑法真传。”
“无妨,无妨。”
白昭站起了身,拱手应道。
“哈哈,茶儿,那你可要好好待客。”
苏高爽朗一笑,喊了一声,“成儿,你和我来。”
长相俊朗的庄成喝酒之后话很少,扫了一眼表妹,跟着离开,走出了演武场,问道:
“舅舅,那只金色猴子,真是你所说的灵兽?”
“不会错的,特征相符,此事不要向外声张,听到了么,就让茶儿接触试试。”
“……”
白昭瞧着硕大校场只剩孤男寡女,眯了眯眼。
这苏家人,意思是要直接嫁女?
最近待在城中,出了名后,遇到的江湖人,前来攀谈聊天,全是好人,没有哪个是坏人的,甚至不乏有人赠送礼物。
梅展老哥为人仁义,待他亲厚,可也未必不是有其他的想法。
名利二字,自古相随,白昭还算清醒,心知肚明,不会轻易收受什么,更加不会许诺什么。
‘罢了,先将剑法练会,实在不行,白嫖一波溜了。’
想着,他站起来,手中不再是刀,而是拎起一把剑来,站在校场中央。
脚下草坪,触感松软,月色之下,周围环视一圈是荧光草,点缀照亮整个院子。
亮度恰好,略显昏暗。
鼻间一股清幽草气弥漫,恍然如在山林。
静谧一片,心境异常平和。
脑海滤过剑法,卷起了剑,先如藤蔓一般画圈,剑身反射出光,映衬荧光。
草色遥看近却无。
春来无处不茸茸。
这对一虚一实,和满园的荧光草,点点辉斑一样,处处茸茸。
心有所悟。
剑法一招接着一招。
苏茶坐在椅子上,望着完全沉浸其中的白昭,笑了一声,‘爹爹说得果然没错,还真是个武痴,学了武艺,是最好的办法。’
她侧过头,望向金夔,“猴子,你家主人,可是让我摸你了哦~”
白卢蹲在一旁,改为卧姿,睁开着一只眼,随意警戒扫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