鲶鱼妖死在了岸上,渔民们远远的望着,半天也不敢上前。
那条杀死鲶鱼妖的青蛇则早已经走了,然而直到第二天,渔村中才有人敢大着胆子靠近那条死去的鱼妖。
老张头的小儿子被从鲶鱼的体内剖腹取出,但是取出时只有骨头。
鲶鱼妖剩下的尸体被渔民们给烧成了灰,吃过人肉的鱼,没人敢把它当寻常鱼肉处理。
在鲶鱼妖与木柴一起燃烧所产生的烟雾下,渔村似乎又重新回到了平静。
青箖早已离开了那片水泽雨渔村的范围,她在解决掉鲶鱼妖后,就继续上路了,如今已经是走出了上百里地。
相比较于前面遇见的鲶鱼妖与柳树妖,后面的路上基本上没有什么新奇的了,甚至因为这一截路上大多是在荒野中,她甚至连一个凡人的影子都没有瞧见。
在夜幕中,小青蛇依然赶了几个时辰的路。
靠着头顶星辰的指引,青箖倒是不用担心自己会迷失方向,至于这观看星象辨别方位的本事,自然也是跟着角现学的。
直到后半夜,气温的骤冷加上小蛇一天的疲倦,她最终选择在一个根枯树的空洞中运转功法进行休息。
第二日清晨,青箖依然是习惯性的去晒晒太阳,然后继续朝着西南方向前进。
她稍微有些忧虑,那鲶鱼妖所说的玄阴山也在这个方向上,她如果依然选择直线前往的话,就避免不了的会经过那里。
听那鲶鱼妖的口吻,这玄阴山的清顶大王恐怕是实打实的“大王”,也就是灵台境的大妖。
如果这个清顶大王真的在纵容手下妖修肆意修炼那吃人的法子,那么其必然不会是什么善类。
青箖的小脑袋瓜已经想到了这一点,她在犹豫自己要不要绕开那玄阴山的地界。
就在她一边思考一边前行的时候,迎面却是走出了荒野,还正好看见了一条凡人修造的土路,看着道路的方向,正好是与青箖所前往的方向一致。
在道路上走恐怕难免遇到些行人,青箖不愿意招惹麻烦,于是就爬上了道旁的树木,借着青枝绿叶的掩护前行。
果不其然,小青蛇在路上很快就看到了一队人影。
她先是听到一股响声,“哒哒哒,哒哒哒”的,那些人骑着高大驼兽出现。
这些高大又健壮的马与之前青箖所见过的动物都不一样,不过它们终究是些带着被人戴上绳索的动物,在青箖看来这可不值得艳羡。
更值得让青箖在意的是这伙人身上裹挟而来的气味,那是股新鲜的腥气,是血的味道。
趁着这伙人还没离开视线,青箖又仔细的观察了一番。
他们骑在马上浑身裹着铁甲,就连面部也罩在铁面下面,他们的腰间与马背上挂着兵刃,除此以外还有都背着弓与箭囊。
从他们的马匹身上,小青蛇能看到未能及时擦掉的血迹,这些血迹在马的铁蹄边尤其明显。
显然,这些人和他们的马刚刚一起屠戮过什么东西,而且那些东西的数量可并不少。
冲起腥风的人与马消失在青箖的视野中,他们的方向与青箖相反。
青箖并没有追着他们继续查看的打算,她只是继续前进。
不久之后,小青蛇在道路上见到了一具尸体。
那尸体趴在地上,背部是一道横穿脊骨的血口子。
他死了,却睁着眼睛,眼窝深陷,一张脸是缩下去的。他的皮肤灰黑,满是泥与土,和他身上那半件破烂的麻衣一个颜色。
那件破烂的衣服显得太过宽大,也有可能不是衣服宽大,而只是那人太过干瘦了,简直是一张皮就这么蒙在了骨头上。
这样的一具身子代表他几乎是快要饿死了,但是他终究没能赶得上饿死,骑马的士兵提着刀刃,比饥饿更早了结他的命。
青箖聪慧的小脑子看到了这些信息,她大概知道了这骨瘦如柴的人是谁杀的。
只是光他一个人的话,可产生不了那么多的血腥气。
小青蛇摇摇脑袋,继续走自己的路。
片刻之后,小蛇儿见到了那血腥气的来源。
只见道路两侧到处散落着尸体,他们全都与之前所见的那一具差不多模样,个个都是粗衣短褐、骨瘦如柴、面如死灰。
他们身上的刀口几乎全在背部,都是被骑兵追上后,从背部砍杀的。
看着散落在道路两旁以及林中的尸体,青箖粗略估算了一下,其数量就有数百具。
如此多的人,在毫无还手之力的情况下被甲士所屠戮,小青蛇感到惊骇,更不明白那些骑马的人为何要这么做。
角在此刻以火的样貌浮现,他落到那些尸体边,仔细观察着。
片刻后,他缓缓道:“如此多的凡人惨死于此,怕是要生出不少饿鬼,他们徘徊于此地相互吞噬,最后留下来的那个鬼物怕是要比炼胎境的妖修都要厉害许多。”
【鬼?像许鸣儿的姐姐那样吗?】
小青蛇想起她第一次见到的那个孤魂。
“不,这可不光是孤魂,这般惨状所生的是饿鬼,他们生前恐怕好长时间都没有吃饱过,也不知道是从哪里逃荒出来的饥民……”
角说道一半,陷入了沉思,也不知道是在回想自己以前的记事,还是在有些别的心绪。
几息过后,他又道:“饿鬼生前饥饿,死后会借尸还魂,会想要吃所见的一切活物。
“他们之所以叫饿鬼就因为他们永远也吃不饱,直到他们所借的那具尸首再次死亡,或者自己的鬼魂破灭。”
角正说着,不远处却是传来“沙沙”的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地上磨蹭。
青箖扭身过去,一看,居然见到一个骨瘦如柴的“人”正趴在另外一具死去的尸体上,正用嘴啃咬着对方的腹腔。
那“人”的感官似乎极其敏锐,当小青蛇临近时,这“人”忽的从尸体上抬起头来,他散乱的头发下面露出一张沾满血的脸来,显出他那双通红的眼睛与撕裂开半张脸的嘴,嘴中的尖牙早已不是凡人所该有的,牙缝间满是没有来得及咀嚼好的肉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