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夜遇贼盗

这座宅院实则是莒州首富徐宏的私邸。

莒州徐氏是当地望族，自魏晋时期便在此处开枝散叶，是以这宅院虽不及赵王府奢华，却也是设计精巧，极为考究。

徐首富亲自站在门前恭候，耐心等杨康一行人下了车马，这才殷勤地引着他们入府。

街角处，正有几人暗中瞧向这边。

“四娘子，这金国钦使一来，只怕徐府守卫会严密得多，我们不如...”

其中一个庄稼汉打扮的男子低声开口。

被他称作“四娘子”的是个女子，大约三十岁上下年纪，虽然穿着粗布衣裳，脚踏一双沾了草屑的破布鞋，以发布裹头，身型气质却远胜寻常农妇。

“不必，区区几个金兵，姑奶奶还不放在眼里。”

她目光在使团众人身上来回扫了几圈，微微摇头。

“咱们踩盘子已耽搁了不少工夫，不宜再拖。何况钦使上门，姓徐的必定大排筵宴，未尝不是个良机。”

她没瞧出有什么高手，又担忧拖得太久山寨生变，索性仍按计划进行。

话分两头。

齐鲁之邦，向来最讲究待客之道，徐首富摆了一桌盛宴，给小王爷接风。

桌上推杯换盏，一群山东大汉将杨康灌了个七荤八素。

偏偏他鲜少被人当做主宾逢迎，倒也乐在其中。

顾平安留了个心眼，早早装作不胜酒力，寻个由头溜回房间。

自那日他将穆念慈带回房间，杨康便默认两人已成就好事，此番出使每到一站，都只给两人安排一间屋子同寝。

穆念慈起先还觉逾矩，羞涩难当，但为掩人耳目，顾平安又始终以礼相待，日子一久，倒也渐渐习惯。

见顾平安通红着脸进屋，她赶紧递来一杯提早备好的醒酒汤。

“劳你挂念，”顾平安朝她一笑，接过汤碗一饮而尽，“不过无妨，我本就是装的。”

他本就英俊，又笑得自信，更显神采飞扬，穆念慈一时看得出了神。

“你瞧得这么认真，可是我脸上有什么不妥？”顾平安还是不懂少女心思，见她盯着自己发愣，好奇问道。

“没...没什么。”穆念慈回过神来，只觉脸上发热，赶紧低头收拾杯盏。

顾平安也不追问，将房中长凳拼在一起，当做今晚的床铺。

虽然两人也算是定了情，但他知道穆念慈面薄，一路上都是如此。

“今日路上辛苦，你又饮了酒，早些休息吧。”

穆念慈从床上搬了一床被褥，细心替他铺好，动作温柔而熟练，颇有几分贤淑。

顾平安熄了烛火，和衣躺下，隐约听到床边传来穆念慈更衣的细微声响，一时有些心猿意马。

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他又怎能真做到清心寡欲。

只是他知道穆念慈一向洁身自好，担心唐突佳人，这才勉强做了个正人君子。

不过能坚持多久，就不太好说了。

入夜，接风宴早已散场，此时宅院里万籁俱寂，只有偶尔响起的虫鸣声。

喀...

一道极细微的声响从屋顶传来，顾平安猛然睁开眼睛，身形转眼便到了窗边。

他轻轻将窗户推开一条缝，向外窥视。

几道黑色身影借着月色掠过，脚步声比先前略重，但也并不明显。

若论轻功，与杨康在伯仲之间。

有贼！

是冲杨康来的？

顾平安心中念头闪过，便打算跟上去一探究竟。

他翻窗而出，展开身形追了上去。

几人身影越过徐家给杨康安排的别苑，却并未停留，继续往内宅而去。

这倒是让顾平安有些纳闷。

不是刺杀金国钦使，那还能是为了什么？

他不远不近地跟在几人身后，避过两队巡夜的家丁，很快来到内宅一处小楼附近。

这小楼倒是奇怪，看着毫不起眼，门外却有整整六个魁梧护院持械看守。

就算是刚刚路上经过的正房，都不如此处守卫严密。

到了此处，几个黑衣人终于停下，顾平安赶紧闪身躲在墙角阴影处。

为首一人掠至高处扫视一圈，确认巡逻的家庭还远，这才朝下方几人做了个手势。

那几人伸手入怀，各自掏出一根半尺长的竹管凑到唇边。

吹箭无声，几枚粗针同时射出，齐齐命中。

除了为首那人，黑衣人还剩下四个，便有四名护院同时栽倒。

仅存的两个护院先是一愣，再想出声示警，却已经迟了。

高处那带头的黑衣人飞跃而下，一脚踢在其中一个护院胸口，一只手已经扼住最后那个护院的喉咙。

只是眨眼的工夫，六个护院全军覆没。

几个黑衣人倒是没下杀手，被锁喉的那个只是昏迷，只有被踢飞的那个显得稍惨一些。

为首之人丢下昏倒的护院，低声道：“我们只有半刻钟的时间，别耽搁！”

听声音，似乎是个英气十足的女人。

立刻有人来到门前，几个呼吸的时间便撬开大锁，其余几人鱼贯而入。

顾平安轻手轻脚凑到窗边，想看看他们到底打得什么算盘。

“四娘子！这姓徐的不知道搜刮多少百姓，这银子多得拿都拿不完！”一道尖细男声自屋内传来，听着又是惊喜，又是气愤。

立时便又另一人斥道：“哪来这么多废话！快拿！”

“银钱太重不好带，房契地契也无用，只拿珠宝首饰，还有大额交钞！”

下命令的，便是那个被称作“四娘子”的女人。

几人风卷残云，专挑轻便的拿，很快装满了全身。

“分头扯活！老地方碰盘！”

“四娘子”也不贪多，招呼几人分头撤离，自己留下来断后。

这群人似乎不是第一次配合，各自选了个方向逃离，连头也没回一下。

见众人顺利脱身，四娘子心中大定，自己也准备撤走。

“这位女侠且慢走...”

顾平安见几人出手留有余地，又听他们交谈，觉得不似恶徒，倒像是劫富济贫的绿林好汉。

他又不打算一辈子在金人手底下混日子，便生出几分结交之意。

四娘子刚松了口气，乍然听见有人出声，只觉如晴天霹雳，登时浑身汗毛直竖。

她第一反应是被徐府守卫发现了行迹，惊骇之余，回身便是一掌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