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如何言说呢?已经听不到那时的声音了。是温柔的还是严肃的呢?我只能闭上眼睛,希冀能从脑海深处寻找到那些许零碎的画面。
没来由的轻笑出声,他总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我甚至在想,哪怕告诉他明天是世界末日,大概也不会有丝毫吃惊。
坐在床边的我,手里是一本蓝白封面印着天空的相册。里面是的照片多是后来向杨澈要来的。
每当生活中遇到不顺心之事我都会把它打开,细看照片上的人,看到入神后不自觉的伸手去摩挲那张脸。
时间久了,曾经生活的记忆被切割成一段一段。散落了许多碎屑消失不见,留下来的能够忆起的。回想起来也不再连贯,断断续续。
他到底是个性格如何的人呢?忘了,无论我如何努力也想不起来。
是风趣幽默还是开朗活泼呢?内心深处隐约在告诉我:不是那样。
该是什么样呢?我手中正捧着那个人的相片,上面的脸清晰可见。
他是谁呢?我的朋友还是我人生的另一半呢?再也无从记起。
潮水泛滥无法控制,我的泪也止不住的顺着脸庞滑落。滴答滴答......
半响回过神来才连忙攥紧袖子擦拭着相册上的水痕。
身体感到一阵虚弱无力,干脆仰倒在床上。那本相册已经合了起来,静静地躺在我的胸口,靠近心脏的那边。
我企图用这种方式让远处的他能够知道我在想他,在思念他,在回忆有关于他的一切。
再后来呢?就连回忆他的场景都被我彻底抛掉了。掉在哪里呢?我找不到,找不到了!已经找不到了。
生活恢复了正常,每周的周六,我总会去西街的街口,右边有一家面包店。
店铺不大,种类倒是繁多。可是我喜欢的只有一样——鲜奶泡芙。
尽管很喜欢,我也只是一周去上那么一次。买上两盒后坐在街道的长椅上,看着来来往往的人。太多了,待到泡芙吃完,我也不再数从我面前走过了多少人。
这是他告诉我的,比起数星星他更喜欢独坐在嘈杂街道的小角落里。看看街道上行走的那些人,看看他们,再数数有多少人。
什么时候停下来呢?他没告诉我,只是让我猜。
我猜他一定是在报复我,每当我心情显得不怎么高涨的时候,他会询问我,我每次的回答正是——你猜。
我为什么会说出这种话呢?类似小孩之间调皮的回答。对于这个他倒是并不觉得烦躁或是很难理解。
他会很认真的去猜测,遇见了什么人?发生了什么事?随即告诉我他自己的猜测,然而每次他都能准确的知道我烦恼的由来。
像他这种仿佛能洞悉内心深处的人,能一语中地说出答案的人。和他相处起来总是十分惬意。
然而女性的一句你猜?在我看来也不过是希望有个人能理解自己罢了,期待着面前之人能够理解自己。不过不是个能让大多数男性接受的方式。这是他当时告诉我的。
后来他还说无论是文字也好,语言也好,本就是拿来交流沟通的,如果你自己不说,只是一味地让人去猜。做的决绝点的话,我想这世界上没有人能够知道你在想什么。
听着这段带着指导教育口吻的话,我并不觉得生气,我知道这是他真正想说的东西,他想试着让我改变一些东西,以后不至于在这些事上处处碰壁。
直至今日我仍然会对他保持着思念和感谢,一位改变了我很多看法,教会我遇到困难时该拿出怎样的做法。能孜孜不倦的给出我人生中的建议。
人的一生中能遇见太多太多的人,去旅次游、去逛次街、沙滩边散个步。行程中能遇见各形各色的人,所以如果你和一个人有了交谈的机会,不妨去试着了解他的想法,听他讲述着自己的生活。
是否能够成为挚友也无需在意,更无需在意自己在他人眼中又有怎样不好的看法。人不能总是带着目的去做一些事,那会很累的。
高中毕业后我想试着走到离家更远的地方,试图证明自己哪怕不需要家人的照顾也能够独自生活。所以高考的志愿我选择了省内最东边的城市。
至于为什么不去往其他省份呢?我想多少是有点不想太托大了,给自己留个缓冲的余地。也不过是三百多公里,真遇到什么事情回趟家也不至于辗转腾挪。
对此父母也并未提出什么其他的看法,当时的我只是想着,如果你们想让我留在身边,劝劝我的话,也许我就不会去到那里。
可是他们很忙,这些事情比不上他们即将可能要谈下的生意。
出行的前一个星期我便早早把行李收拾好了,也许是为了赌气,我并不打算让父母陪同着一起。可望着大箱小包的东西,一时间又犯了难。
就在苦恼间,突然想到刚好就在那座城市,大我三岁的堂哥。虽然已经有两年没有再见过,但是消息的流通从未间断,几乎是每隔几天就会彻夜长谈。
我告诉他我最近的烦恼,他也汇报自己最近的生活。尽管是有些敷衍式的,我想更多的是为了不让我的滔滔不绝显得孤单。
想到这里就直接拨响了他的电话,正是下午的三点,空气正是滚烫的时候。
听着铃声的歌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没有人接。也许正在忙着吧。
旋即一抹困意来袭,我干脆直接躺下。
梦里我看到高中时期的同学站成一排向我挥手,是啊,青春的一段已经走过了。倒是挺应景,我这样想着。
等到醒来时窗户外已经不那么光亮了,发着光的都是些霓虹灯和远处湖边的灯景。
真不知道为什么漆黑的夜总是具有如此强大的魔力,可以引动人们的情绪。我也多少觉得感伤起来,怎么就那么快呢,时间。
望着外面灯光最亮的那一条不那么笔直的街道,我拉上了没能遮严的窗帘。
我不想看见那些,尽管我知道那条街上会有各种叫卖的小贩,其中应该也会有我最爱吃的那家烤猪蹄。那位和蔼的阿姨总不会错过能够赚些收入的机会。
房屋的外面如此阴暗,使我无法知道现在的时间,打开手机看到了堂哥回拨的两次电话。
因为睡着了没能接到电话,他还发了消息问我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我简单的回了两句,感觉文字这时候不太能三言两语表达我的想法。
于是乎我再次拨响了电话,这次倒是没花太多时间,铃声的那首歌刚歌唱两句电话就被接通了。
电话的那头有些吵闹,细听好像是街头艺人在弹着吉他,四周都是人。
“怎么了?”伴随着嘈杂的声音突然消失殆尽。
我告诉他我也考上了那所大学,期待着的欣喜并没有出现。
他只是说了句“恭喜,还有什么事吗?”
一时间我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挂断电话,这句话使得我不知道是否应该继续讲述我的困难,我想要得到帮助。
拿着电话的手往下坠了坠,听筒也不再紧贴着耳朵。
好在没几秒,应该是没多久。那头传出声响:“和家里又闹别扭了?需要我去接你吗?”
我为自己刚刚的小别扭感到羞愧,女人怎么会这么多愁善感。
挂断电话发了句:要,东西有点多。
他回复道:知道了,身份证发过来。
相遇的天气是怎么样的呢?我想应该是很凉爽的,沥青路面粘连的灰尘,淅淅沥沥的雨滴拥抱着穿过下水道网。
出站口的人群拥挤着向前走,人群里不乏娇嫩的面孔,想必是和我一样前来这座城市报道。
三三两两的家庭簇拥着他们的孩子前来,一路上堂哥的话很少。我原以为他会是在车站接我,没想到他直接回来了。买了和我同行的车票,就连行李,整个车程中都没让我出一份力。
我依旧感受着被照顾的惬意,一种什么都不需要操心的,一切麻烦都和我无关。
跟随着他的脚步,出了站。站口聚集了不少人,原来外面还在飘着雨丝。我从包里取出雨伞,持在头顶。
一时间车厢里混合复杂的气味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尘土压抑在地面、是绿植在汲取、是水分交杂在空气里,吸进鼻腔,我将其称之为清新的味。
停车场里进来的车,出去的车,有些太多了。
一辆说不出名的车,不过我知道,那辆车不再崭新,一旁站着执黑伞的人。
带着坑洼的绿色地砖上,一手拄伞另一只手放进裤兜。坠脚的蓝黑色牛仔裤,香芋紫的开衫毛衣,脖颈下是白亮的内搭,至于是长袖还是短t我不太清楚。黑眉金边的半框镜前耷拉着有些干枯的发丝。
后来才知道他是堂哥的至交吧,应该是这样,两人总是不分你我。
他走上前持伞的那只手向堂哥倾倒。“小澈子,辛苦了哈哈。”他说,还带着饱含调侃意味的笑声。
这时我才知道堂哥的右肩已经被霏雨浸湿。
“得了吧,鬼知道这么多东西。”堂哥抱怨道。接着又介绍起我:“我妹妹,杨莎莎。”
那人看向我,微微点了点头说道:“看样子你们一大家子基因不错啊。”
宿舍的床铺是两人合力帮我铺垫好的,我手足无措的站在一旁不知道能帮上什么。
临走时那人买了几杯果汁交给杨澈就去了外面等候,杨澈把有些温热的果茶分给我的室友。
嘴里念叨着“我妹妹可能有些调皮,请大家多多包容。”
我哪里调皮了,不过我知道,他只是为了我不爱说话替我打破冷战的未来局面。
这个方法倒是真的有效,只是方向偏了,素未谋面的几个姑娘,热情的想要和他互相认识认识。
看样子杨澈真有要掏出手机的打算,却被他的朋友止住了。“走了走了。”那人扯住衣袖就往外拉。
操场的跑道被雨淋湿,有些深红。雨沫也停了下来。
“怎么样?觉得这里,还不差吧。”杨澈说。
我答道:“还可以,一切都很新奇。”往下拉了拉裙摆,今天穿短裙大概是不怎么合适的,空气有些微凉。一阵风迎面吹来,吹开灰白连帽外套的衣摆,我缓缓拉上了拉链。
也许是注意到了我的异样,杨澈说:“回去吧,明天再带你逛逛顺便办卡。”
凉爽的风让我觉得有些湿冷,我应着转身。
不远处篮球场旁的长椅边,他的朋友正目视着我们,见到我们回头,他也开始转身。
至今我仍不知道怀着怎样的目的,怎样的好奇心开了口:“哥,你朋友叫什么。”
闻言杨澈半侧着头:“他吗?宋丰涵,他外公希望能他有涵养,外婆希望庄稼能丰收,所以给他取了这样的名字。”
“宋丰涵吗?”我小声诉给自己听。
仿佛察觉到什么,“别离他太近,没什么好事。”杨澈这样说。
这句话有着怎样的意味,我没太注意。是为我着想所讲的劝告还是什么的,我都没记在心上。
当时的我犹如入了魔,蛄蛹在狭窄的小床上不停翻涌。作为从小学到高中都是走读的我来说,这样狭小的床简直是无法理解。
明明只是初见的一个人却烙印在紧闭双眼的黑幕中。我想去看清那张脸,可是只见了一次,有些模糊。
见色起意对我来说似乎有些过分了,可是硬要讲出什么地方引起了我的好奇,有了想要去了解他认识他的冲动。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就只是在仅仅只有一次的碰面中,有了不太正常的自己,心情变得紊乱复杂。可根本是明显的,我想去认识他,这是讲不出缘由的。
熟悉之后,我带着试探的向他讲述了第一次见面后的样子。
他却哈哈大笑起来,笑够了又一本正经的平静下来。
然后十分认真的看着我说:“你知道为什么吗?”
我被他这番行为倒弄的有些茫然,“为什么?”不过我清楚的知道自己的目的,我期待着他能说出符合我想法的话,一定会是令我激动不已的言语。
他拍了拍我的头说道:“你蠢啊,臣子见到国王当然是激动的啊。”
我甚至预想过他会和杨澈一般说出:那当然是因为我帅咯。哪怕是这样的回答我也能将他指引到我所预想的道路。
没能听到我想听到的,压着气恼说:“你算哪门子国王?”尽管是克制过的,语气还是重了些。
他倒是毫不在意,自顾自的像是在和自己说;“无民之国的国王。”
沿着江边的护栏,跟在他的身后,这次他没有和往常一样压着步子走在我身旁。
只能眼看着他越走越远,这次我没有小跑着跟上去。
我知道他早就明白了我的意图,他想用一种不太让我觉得难堪的方式婉拒。
心情是怎样的起伏,后面是否还能像个朋友一样交谈,我都不在乎了。
此刻的自己已经不能称得上是自己了,趴在刻着花纹的石栏上,我希望江面的风能够再大些,吹醒我现在不太理智不太清醒的头脑。
依旧是没太能忍住扭过头,看着他的侧影一步一步攀升,只能看到石梯没能遮住的上半身。
我是多么想多么想,他能向我这边看一眼,又或者他能回头看一下我有没有跟在身后。发现我不在身后时目光四扫,接着唤我的名字。
可惜俗套的影视剧情没能在我身上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