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的匆忙让我暂时摒弃了那些小插曲,那股冲动也无声无息的走开了。
同寝的小雅,自开学那天就时不时向我打探关于杨澈的一些事情。
他们以一种让我难以置信的速度在一起了,我是怎么发现的呢。
只是每当下午没课的时间小雅总会外出,回来时又满脸笑容,兴奋地抱着怀里的玩偶小熊,情绪到达顶峰时还会揍上两拳。
真是可怜那只小熊了。
一次正在我刚从浴室出来擦拭还在淌水的头发,邻床的小雅正把整个脑袋裹进被团里。
路过时听到小雅在絮絮叨叨的通着电话。
我想这姑娘恋爱了,只有正在恋爱中的女孩儿会这样的神经兮兮。
紧接着小雅一声惊呼的爬下床,匆忙的给手机充电。急促的连按开机键。
叮咚,手机响了,那是我的。把毛巾挂在椅背上拿起手机。
杨澈发来的:小雅怎么了。
一时间一切都说得通了,这两周的不对劲总算是有个说法了。平常叫小雅一起去吃火锅一起去逛街都被拒绝的由头找到了。
有些湿润的手指在屏幕上敲击。告诉他:没事儿,估计是和一二货打电话打到手机关机了。
待到头发吹干,那通电话也没再打过来,只是小雅看着手机在不停地嬉笑。
他们的恋爱是不是快餐式恋爱,我既不想做什么评判也不想去了解。
我有了个别样的想法,我想到了那个只见过一面的人。
秉承着打好关系,我问小雅:“你这段时间出去就是跟我哥在约会啊。”
小雅有些害羞的说道:“不好意思啊。”
“没事。”我说:“你见过上次一起来的那个吗?就是跟着我哥一起的那个。”
小雅回答我说:“见过,可烦人了,每次我俩压马路他都在后面跟着,还跟我说别被骗了。”只是表情带点咬牙切齿的样子。
刚好洗过了头,今天是周五,原本打算明天去逛逛附近的景点。我决定明天跟着小雅一起。
第二天一直到上午九点,才慢慢醒来。果然没有课的日子就连觉睡得都是那么香甜。
浴室传来水流声,我戴好发箍来到洗手台开始洗漱。小雅正在里面洗头。
一直等到她出来,我才向她提出我想跟着她一起去。
可能是担心再多一个电灯泡,小雅显得有些扭捏。
我告诉她:“老是跟在你们身后的电灯泡我帮你引开,怎么样?”
见到我这样说,她才松了口坏笑着说:“好啊,你不会是对人家有意思吧?”
我没有否认,也许就是她说的那样。只是回应了同样的坏笑。
好在军训的那段日子太阳发了善心,可我总觉得自己应该是黑了许多。
化妆的时候也不再急躁,一抹一抹的匀擦着粉底。
只是在思考穿什么衣服时犯了难,想了又想拿起了那件不怎么穿过的深紫色外套。第一次的见面让我认为他会喜欢。
下身一件蓝百褶裙搭着黑色的小皮鞋。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还算是比较满意。为了搭配这身衣服我又花了许久时间在小雅的帮助下卷了头发。
小雅说这叫元气偶像,好吧,在我看来不过是卷了发的双马尾,对于一个长期披发的人来说,确实没听过。
一直到小雅领着我出了校门坐上出租车,我才知道杨澈在外面租房住。
看着小雅轻车熟路的按下电梯楼层,我有些紧张,直接上门来找人?那我来是不是显得有些多余了?
听到门被打开的声响时我更紧张了,开门的是宋丰涵,腰上还系着围裙。
他看着小雅说:“哟,这么准时。”随即招呼着进去。
我抬起手打了招呼:“你好,打扰了。”
看着我的到来他显得有些惊愕,不过很快就消散了。“请进请进。”他这样说。
不怎么大的客厅和开放式厨房连接在一起,厕所就在进门的右手边,看样子应该是间复式公寓。
小沙发前摆了张透明桌面的小桌,上面什么都没有,只放了两只橘猫形象的烟灰缸。
沙发上除了两只玩偶抱枕什么也没有,一切都显得很整洁很干净。
一旁的热水壶冒着热气,他从橱柜里拿出两只马克杯问道:“喝什么?不好意思家里只有茶和咖啡。”
小雅要了咖啡,我也要了咖啡。
他打开水槽边的冰箱,取出一瓶椰奶。兑满一只杯子后又问我:“你也要加吗?”
我点了点头。
“你们吃饭了吗?吃点面条怎么样?”他停下打鸡蛋的动作。
我脱口而出说:“已经吃过了”,小雅也同时说:“还没呢,谢谢。”
早上起床到现在也确实没吃,我意识到自己的慌被瞬间戳破,满脸羞红的攥紧手。
他只是笑了两声,告诉我就当在自己家了,别不好意思。接着又扭头打散鸡蛋。
木块和瓷碗敲击的声音缓和了我的紧张,我告诉自己这是哥哥的家,没必要这样紧张,总之我不停的安慰自己。
白瓷的台面上放着一支没带壳的手机,刚刚并没有注意到在播放着音乐。
一首纯音乐,尽管我从未听过,但还是能听出来应该是一首钢琴曲,好像还夹杂着鼓点。音乐的起伏并不怎么激烈,就像水面一样偶尔漾起一小小的浪波。
对于向来只听过流行乐的我,身边的人听纯音乐的就很少,不由得让我觉得稀奇。
网上总说寻求一段关系的开始,就应该不停地寻找话题。没什么经验的我选择了相信。
双手捧着温热的杯身,上面是一只黑白相间的小猫,我不断更改着措辞。
“这首是什么歌?蛮好听。”
听到后他扭过身子说:“水面,你也喜欢吗?”
“觉得挺好听的。”我说,接着拿起手机搜索了起来。为了不被发现特意关闭了声音。
搜索这个名字出现了许多,从上到下的点开却只发现带歌词的一些。那首是纯音乐。而这些绝对不是。
正在寻找时,我听到他说:“米纳莫,译名叫水面。”
我抬头望去他侧着身子从冰箱底盒拿出绿罐茶叶,意识到我在看着他。
他干笑着说:“没窥你屏,只是我刚说完你就打开手机了,不是在搜这个吗?”
我没有回应,这人怎么回事?这么喜欢观察别人?
菜都摆上了桌,一份香菇瘦肉,一份青椒鸡蛋。
栀子黄的圆面上一只荷包蛋,四只碗分对着四个方向。
他摘下围裙放入橱柜说:“你们先吃就是了,我去叫他。”说罢就上了楼。
看着身边的小雅已经动了筷,我也不再客气。
不一会儿杨澈眯着眼下来,一连吃了好几口才发现我的到来。
“啊?莎莎也来了啊。”
貌似有些不欢迎我的话是怎么回事啊,我没有回应,依然小口的吃。
宋丰涵夹了一筷鸡蛋放在杨澈碗里说:“不是找你的,吃完就赶紧上去吧。”
饭毕,我没想到去帮忙收拾碗筷,我仍被刚刚的话所震惊。
心里的小九九都被发现了?不至于吧。有这么明显吗?明明我还什么都没说。
独留我一人坐在沙发上,我看到他挽起袖子白色长t黑裤的背影,越发觉得奇怪。
一直到他擦干手捋下袖身,递给我一杯透明高身玻璃杯泡的绿茶。
“吃完饭喝喝这个,助消化。”他说。
我端起茶放在嘴边,热气升起,一些附着在我的唇上,一些吸进鼻子里,能闻到热热的茶香气。
有些烫,我没急着喝。
“昨天还买了些葡萄,要吃吗?”他说。
没等我回答他就已经起身打开了冰箱,好像没给我拒绝的机会。
听着水流的声音,我在准备着,接下来该如何开口呢?他已经看穿了。
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太对劲,他讲话的方式好像和其他人不太一样。
洗完的葡萄还挂着水珠,他轻放在我面前。自顾自的从桌底拿起一本书抿了一口茶水,丝毫不在意我就坐在他的身旁。
接着他又从桌底拿出一包红白相间盒装的香烟,旁若无人的含在嘴里。“介意的话你可以出去。”他说着就掏出火机。
见我迟迟不动,他又把叼在嘴上的烟放上桌面。只是翻动书页,两页纸的夹着一片杏叶,早已干黄。
我遇到了一位不同寻常的人,他可以随时随地的表现出友好,又像无事发生的想要把你推开,就这样反复无常。
什么东西给了我勇气,或者说厚着脸皮依然坐在这里。
整个大脑已经茫白一片,突然间想到了刚刚他拿出的那本书,书的名字。
“爱与寂寞。”我不自知的小声嘀咕。
“你也喜欢这个?”他说。
闻言我看着他,黑亮锐利的眉和狭长的眼角中似乎满是欣喜。后来我才知道那是一种以为发现同类的喜悦。
“没看过,不过书名有些吸引我。”
他像一个刚刚被吹满气突然松了手的气球,一下子干瘪下去。
“你是笨还是蠢?我不太欢迎你,这个可以理解吗?”他叹了口气。
我说:“不欢迎我?房租我哥应该也付了一半吧。”突如其来直白的话让我忍不住想要打击一下他的不礼貌。
“哈哈哈哈,不好意思没忍住,我可以把你哥一起顺带丢出去。”
过后当杨澈告诉我房租水电都是人家全包的时候,我才知道原来不礼貌的人是我,差点把他害的得出去流浪。
笑声持续了好一阵子,他又来句道歉。
“你找谁?”他说。
莫名的一种想要揍人的冲动直达天灵盖,没等我开口他又说:“不好意思,找我干嘛?”
对啊,找他干嘛?我心想,慌乱间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明明梳妆打扮好几个小时来了这里,是为了做些什么。难道只是为了来这里听他告诉我:不欢迎我?
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我说:“你总是这么恶趣味?只是想看我出糗?”
他没有再背靠着,反而端起了身子“不好意思,我讲话大部分人不太能适应,也不是刻意针对你,只是觉得女孩羞红的脸看起来十分可爱。”
“你很喜欢这样引得异性情绪反复无常然后在一边看笑话?”我问。
他却回答了不太一样的答案:“不然呢?我享受的是观看那张羞红的脸颊,我却不能接受一位羞红着脸的女孩儿揣着名为喜欢的东西站在我面前。”
“在我看来你们像是举着横幅把目的都写在上面,说真的,我不太能理解,因为外貌还是什么因素”说到这里顿了顿,桌面上的烟被他再次含在嘴里,依然没有点着。“你又是因为什么找上我?”
因为什么呢?是否有外表的因素,可是这东西总觉得太过肤浅,我也不那么认可。如果人和人之间相互接近的缘由都是因为相貌,那大家都去找帅哥美女好了。
“名字吧。”我说。
他瞪大了眼睛摆出有些质疑的表情。
“丰收,涵养,还有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在看书,硬要说因为什么的话,我印象最深的就是这个。”
他笑了,只是这次没有出声,身旁的我能看到他扬起的嘴角。
“你也挺有意思的,这个年代了还能说出这种话。”他撇了撇嘴接着说:“行吧,勉强接受这个理由。”
电视剧里的桥段,我想都是假的,孤男寡女间根本没有什么异样情愫的氛围。至少是不会发生在我和他的身上,一连串奇行怪异的话让我哑语。
那个下午还说了些什么呢?不太清楚了,只是临走前喝的最后一口茶水已经没了味道。他依然坐在那里,怀里的书还是那一本。
回去时杨澈送我下楼,小雅粘黏在他的怀里依依不舍。
电梯里小雅娇声道:“今天不能陪你一起去吗?”
杨澈说:“不用,回去早点休息。”
再次见到自然的光亮时已然近黄昏了,澄黄色的光照在背后。我的影也被拉长,地面的剪影也随我的抬脚抬起脚来。
我还在反复消化着那个怪人的话。非要让我谈谈感受的话,我只能说那家伙不像人。像一只猴子,一只躲在人群中的猴子。不过这只猴子已经学会了人类的生活方式,学会了看书、学会了做饭、还学会了开汽车。
甚至于哪怕在猴群中他都是一只异类,他的行为生活在人群中没有一丝异样。我想说的是他是一只会用言语挑逗而后嘲笑别人的猴子。
更是一只爱听钢琴曲却连琴键都未曾触摸的猴子,据他所说他无论做什么都十分有天赋。例如做饭和画画,做饭的话倒是挺难得了,味道也不差。
画画?我不知道他的画是什么水平。客厅沙发上的墙,挂着一张铅笔勾勒的狮子,长长的鬃毛环绕着脖子。狮子俯下身子嘴里叼着一只已经断了气的,是猴子吗?还是狒狒?总之大草原上的狮子嘴里不会叼着一只狗。
那幅画上狮子嘴里叼着的只有背影,几丛略显敷衍的草旁有些黑点,也有稍大一点的,已经不能称之为点,那是墨团。
我只当那些是大大小小的石头,只是石头并没有阴影,和狮子精细的画面截然不同。所以我问了他。
结果他听后气的拍了拍我的头说:“你是真没眼光啊。”
就此没有后续了?我拿了热水壶再次给他的绿茶续了杯。
他才接着说道:“假如,有一只狮子冲到你面前咬住你的脖颈,地上会滴落些什么?”
我开始习惯了和他的交流,我也知道了那些黑点是什么。
“所以狮子嘴里叼着的是猴子吗?还是狒狒?”我说。
他却装出一副神秘的模样说:“也许既不是猴子也不是狒狒。”
深夜的我脑海重复着这段不知重复了多少遍的交流,就是今天下午发生的事。
怎么聊起来的呢?我想不明白,正如现在蜷缩在被子里的我,依然想不清那幅画里即将成为腹中之物的类人的东西。
是猴子还是狒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