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要拉一辆牛车去装雷火木?!”
“小点声音,你是要让全镇子的人都知道这件事情吗?”
余舟白了李顺一眼。
然后继续低头吃面。
今天这面格外香,加了双份牛肉。
龙南镇上吃的东西很多,但这家面馆绝对算是招牌之一。
能把一碗牛肉面卖到二十文钱,没有点真本事,谁敢?
李顺咽了咽口水,艰难的道:
“舟哥,你……你发现了一座雷火木森林么?”
余舟点点头,随即又摇头,解释道:“也不算,就一小片吧,十几根是有的。”
震惊!震撼!
按照今日的卖价,十根雷火木可就是足足二十两纹银啊!
哪怕舟哥分一成给俺,俺也有二两银子!
一笔巨款!
李顺心中涟漪波澜,拿筷子的手都有些颤抖。
他正想说点什么,表表忠心,却听见从面馆门口处传来一道极不和谐的声音:“我道是谁今天高价卖了一根雷火木,原来是你啊!”
“葛老三!”李顺瞳孔缩起,紧紧的盯着来人。
龙南镇不算太大,葛老三常在镇里活动。
镇上有什么风吹草动,他自然会收到消息。
葛老三其人粗鄙。
不过衣着倒是华贵,完全不像是那些街头乞饭吃的混混模样,甚至左手大拇指上,还学人风雅,戴了一个扳指。
只是这扳指是不是玉做的,就不得而知了。
余舟不想在此和葛老三有什么冲突,拿着筷子,敲了敲李顺的碗,道:“你这面再不吃,就要坨了。”
“哦哦,我吃,这就吃。”
李顺乖顺的埋下头,滋溜吸面。
葛老三见余舟连正眼都不瞧自己,一脚踩在凳子上:“小子,说你呢!你那根雷火木,哪里挖的?”
余舟终于抬起眼。
他的眼睛古井无波,脸上也不动声色,淡淡的说了两个字:
“乌山。”
“乌山?”葛老三死死的盯着余舟,突然道:“乌山很凶险的,我记得你爹就是死在乌山的吧?小心着点……不过一家人团聚也是件好事。”
余舟冷冷的回敬过去:“谢谢,你也是。”
他心中其实已经有八成的把握,老余头的死绝对和这个葛老三脱不了干系,只是镇上人多嘴杂,余舟并不想表现出一丝一毫的起疑。
葛老三没讨着便宜。
转身自己单开了一桌,要了大碗牛肉面,还点了一壶酒。
吃面配酒,永垂不朽。
“舟哥,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我们不会被葛老三给盯上吧?”
“盯上?”余舟眯了眯眼。
他摸了摸腰间的砍柴刀,这刀现在和余舟片刻不离身,“顺子,咱吃慢点,不着急。”
李顺瞪大眼睛:“啊?我这都快吃完了!”
余舟指了指桌上的碗,道:
“面吃完了,不是还有汤吗?”
“一口一口的喝,千万别着急。今天教你一句话,每逢大事有静气!”
李顺暗暗重复了一遍。
静气他明白,但是哪来的大事呢?
余舟自然不会在这个场合解释。
有一句话,李顺说的很对。
那就是,自己绝对被葛老三盯上了!
家里遭窃就是明证。
被一个无赖混子盯上,并不是什么好事情,因为你永远不会知道,对方会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给你来一下。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道理是相通的。
余舟下意识又摸了摸别在腰间的砍柴刀,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
面馆人来人往,人声鼎沸。
来自龙南镇方圆百里的消息,漫天飞舞,让人分不清真假。
无非就是朝廷镇妖,武馆授徒,甚至还有一些赏金猎人联盟的热闹八卦。
余舟听着新鲜,不由得压低声音问李顺:
“顺子,你说如果学武,咱们镇上哪家武馆好些?”
世道颇艰,朝局动荡,天下难安。
学武既是自保,也是跨越阶级最好的法子。
余舟原本就有这个想法。
只是先前生存问题迫在眉睫,他不得不先应付眼前危局。可是,终日进山寻木,终究不是混世之道,既然老天爷让自己重活一次,自然要活出些风采来。
李顺闻言,不答反问:“舟哥,你想学武?”
余舟:“你不想吗?”
李顺惭愧的点点头,道:
“想是想。”
“可是学武耗资颇巨,学费高只是门槛,一日三餐还要进补,否则以咱们这副身体,也练不出个样子。”
“但你要说咱们龙南镇上这三家武馆……”
说到这儿,李顺停了停,眼睛往左右瞄瞄,这才压低声音道:“我觉得吧,半斤八两。新拜入武馆的弟子,通常都是由师兄教导,并不能真正见到师父。如果一定要选一家,就选杨氏武馆吧。”
余舟皱皱眉头:“为何?”
李顺的答案出人意料:
“因为我也想去杨氏武馆。”
余舟:“……”
见余舟眼中闪过一丝遗憾,李顺忙又补充说道:“舟哥,你要真想学武,改天我替你去打听打听。我和杨氏武馆的弟子素有交情,问一些学武的事务,并不打紧。”
“也行。”余舟点点头。
学武一事,事关一生,倒不必急于这一时。
又过了约莫半柱香时间,斜阳近晚,漫天晚霞披红,将整个龙南镇映得美轮美奂。
葛老三酒足面饱,结了账便径直走出面馆。
余舟轻轻敲了敲桌子,低声道:
“顺子,今天晚上你负责去找牛车。”
“明日一早,咱们就出发去乌山拉木头,换得银钱,咱们三七分。”
李顺咽着口水:“三……三七?”
原本他以为,余舟能给自己‘一’,就已经非常不错。没成想,直接翻了三倍,这让李顺分外激动。
余舟赶时间,只是淡淡的说了句:
“眼下我急缺钱,只能给你三成。至于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说。今晚你去准备牛车,不必等我。”
“对了,我出去一趟,晚些时候自会回余家庄。”
说罢,余舟丢下李顺,抬腿便离开了面馆。
葛老三没有走远。
喝了酒,他的步子有些不稳,旁的人见到是他,纷纷躲开。
仿佛瘟神过境,唯恐避之不及。
只有余舟远远的缀着。
天色愈发昏暗,出了镇子,田间偶有昏鸦扑腾,发出诡异的尖啸。
“防止贼惦记的唯一办法,就是送贼上西天!”
余舟狠了狠心,不断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下这个决心极为不易。
两世为人,余舟连鸡都没杀过,更别说杀人。
但是今夜,他动了杀心。
这杀心在夜色中愈来愈浓烈,连同余舟的砍柴刀,都有些蠢蠢欲动。
是的。
余舟感觉到了这种蠢蠢欲动。
“月黑风高夜!”
“命丧黄泉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