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烛的心中大定，望向了繁星遍布的夜空，无数信息涌入脑海。
“过洋牵星之术，于此地观察北辰星为四指，华盖星为六指……原来如此，这就是老疍民能通过观星找出方位的诀窍！”
陈烛心中叹道。
无论是哪一群疍民出海往往成群结队，并且以一位观星的老渔民为马首是瞻。
其中缘由恰是因为对方能够完美寻得鱼群所在，并且在夜间行船不至于迷路。
他轻轻摇着船橹浮舟水面，远处星光与月光洒落，茫茫大海将之画作了梵高的星空模样。
这个世界的海洋当真美甚！
小船不大，他坐在上面滑动着。在高里鬼的天赋之中还有一个掌舵之能，不过看来需要大船才有必要。
寻得方位后他更是放松了很多，如乘风之箭划得愈来愈快。
他一路望着，还不时能看见南海水师官兵的海上卫所，里面也不知在如何花天酒地。
“好美的天地，这里应该就差不多了！”
陈烛眼见着四周已不见渔船或是海岛，旋即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猛地将渔网向下抛去。
直击得星光白浪一并绽开。
片刻后他缓缓往上提起，速度很快，用尽了气力，只怕网中的渔获逃脱。
“给我起来！”
大手一提……空空如也。
陈烛扯了扯嘴角，冷笑一声，一头扎进了海水里面。星光月光不落于海中，但是一切在陈烛眼里却是分外明晰。
“原来在这里躲着呢！”
他不讲武德地往上游去，重新爬回船上后定准了方位向下抛洒渔网。
终于，在片刻后提起，里面丰满了不少。其中的鱼儿正在拍打扑腾，试图从渔网中挣脱回去。
“不错不错，这些也比得上原主平日里几次出海的量了。还是潜下去找鱼窝来的快！”
凭借着原主的记忆，他认出了渔获的种类，同时满意地抚摸着自己的下巴。
这【水性】与【观星】的配合给了任何一个渔民，不日便可发上一笔横财啊！
“那便再来！”
他愈发起劲，不断下网捞起，直到手臂处的酸痛感再次传导开来。
夜色还浓，他不急不缓，开始清点。
这一次的满载而归当能卖出些许银子了，至少够买张海图寻得一处大岛。
先发育再回来与张家算账！
渔船缓缓驶归，他更加轻松写意，没有什么事能比轻松赚钱来得快乐了！
而他回到小岛时，陈石还在用脚丫子戏水，望见他回来后眼神一呆。
“哥，你回来了？我忘记你寻不到鱼群所在了，都怪我！”
丫头愁眉苦脸，反而惹得陈烛哈哈一笑，他一步让开，将自己的收获展现在对方的眼前。
“？”
愁眉苦脸的陈石小妹揉了揉眼睛。
又看了看浓浓的夜空。
再看看表现颇为愉快的陈烛。
“嘶~哥，你这捕到的渔获都快比上爹两次出海了！哪怕是懂得过洋牵星术的老渔民也比不上你啊！”
陈石吸了一口咸湿海风，眼中对于陈烛的钦佩之色翻涌。
“行了，哥先去卖鱼了。”
女孩方才想起来问：“哥，你这次怎么出海那么急切？是出什么事了吗？”
陈烛眼眸一沉：“哥被张家盯上了，要暂且去岛外避避。”
“什么？是因为迎神赛会吗？”
陈石的反应很快，纠结最近的节日，很快判断出陈烛究竟何处与张家能有上挂钩。
“是，”陈烛细细回忆，“他们趁着哥病重将我掳走，罪魁祸首是那张家管事。”
“张水生。”
……
与小女孩依依惜别后，陈烛走上了岸，脚底磨上了细细的软沙。
疍民是不被允许穿鞋的，甚至有些岛上不允许其上岸。这就是他们被排挤的处境。
他心中暗道：“待到了新岛上，还得赚些银两摆脱贱籍。”
半晌，他走到了渔港上渔市。
为了避开耳目，他遮蔽了面部，只拎着渔获走在市集中。
凭着记忆终于走到了昔日卖鱼的酒楼处，此刻正没什么渔民，天边才刚刚拂晓。
“砰！”
他将渔网洒在酒楼管事面前，噼里啪啦的鱼尾碰撞声在此间响起。
“这……这么多的鱼？你一个人捕来的？”
“那自然是不可能的，几家凑出来的罢了。”陈烛不露声色道。
管事迟疑地看向了眼前蒙面疍民，挑挑拣拣才发现里面竟然没有一条是死的。
全部活着，意味着这就是夜里现捕捞上来的！
应该至少有三家人的量了吧？
“能卖多少？”
陈烛沉声唤道，将对方的思绪从九天海外拉了回来。
“这么多的鱼，你且等我去称量一下。”管事的连忙钻入酒楼中。
片刻后走了出来：“统共五百文，你看能不能接受？”
他这一趟虽然渔获众多，但没有什么大货，更别提什么宝鱼。能卖出这个价钱已是捕的多了。
要知道，这个世道里，疍民都不值钱。更别提普通的杂鱼了。
“行。”
他从管事的手上接过银子。
恰逢身后一队人马奔跑而过，扬起灰尘，而他们身上的服饰正写着一个“张”字。
陈烛思量后又与管事的说了一句：“我只要四百五十文，在下初来乍到，还想您与我说说这岸上发生了什么。”
管事抚了抚自己的胡须，心中对于眼前这个颇有能力的疍民更加欣赏。
用自己那部分的五十文换一个消息，上道！
“这不是南海神的迎神赛会将至了吗？张家要送一批子弟沐浴沧海灵气以达修炼，可谁知道跑了个祭品。”
“听说还是个没用的病秧子，搜了一夜没有搜到，估计已经投海了。”
某位“病秧子”当事人扯了扯嘴角。
“您可知道迎神赛会几时开始？”
管事的呵呵一笑。
“就今日夜间，开展的水会，张家年轻子弟均要出海捕鱼来比试。”
“你是初来乍到的疍民，估计没上岸见过赛会吧！那叫一个热闹！”
陈烛挑了挑眉：“多谢告知，麻烦您了。”
“哎哟，不麻烦不麻烦，我看你这疍民比其他人要上道。若是投往张家，定大有前程。”
管事拍了拍他的肩膀。
“嗯，是要往张家去，”陈烛望着远去的张家子弟，“话说那名为张水生的管事应该也会露面吧！”
“自是会去，他要跟着张家的小少爷一同出海，估计是想帮着其捕鱼来夺得魁首！”
酒楼管事神秘地与他说道。
“魁首？”
陈烛吐出两个字后揣钱离开，随后用自己才听得清的声音说了一句。
“我看是插标卖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