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赊账?这是白嫖!

江二牛,自然就是江宏安的老爹江庆海了。

江宏安父亲那一代,有兄弟妹一共四人,江宏安父亲江庆海排行老二。

又因为江庆海年轻的时候,身子魁梧,力气大,吃得了苦,干起农活来有股子牛劲,脾气也有股倔牛脾气,所以得了个“江二牛”的外号。

早些年的时候,这外号可叫得比本名要响亮。

不过,随着这年岁大了,很多人都不大敢再这么叫了。

石木匠显然不在此列。

是的是的!”江宏安笑着点头,“石老叔好!”

石木匠对江宏安的热情并不感冒,扔下手里的锤子,往口袋里一掏,掏出来一根自己卷的土烟。

这烟也不知在口袋里放了多久,被挤压得都发瘪发扁了。

但石木匠没有一点嫌弃的意味,捋了一下,稍微捋直了,便擦开一根火柴点燃了。

深吸了一口,呼出一口白烟后,石木匠才是缓缓道:“想做个什么东西?”

“做几个架子!”

江宏安看见凳子旁的桌子上有纸和铅笔,也毫不客气,走过去拿起来就画了起来。

江宏安不懂木工,只能循着技艺中架子的样式去画,样子画了个大概,不过尺寸这些数据,江宏安已经反复推敲过,所以写得相当详细和认真。

石木匠抽着烟坐在一边,也不稀罕看,等江宏安画完了,才朝那小徒弟挥挥手。

后者立即心领神会,接过那张纸,小快步递给了石木匠。

这时候,他那根烟刚好抽到见底,老木匠拿着烟头凑到眼前仔细看了一眼,应该是看见烟屁股还有一点烟丝,又重新夹着烟头放进嘴里又狠狠的抽了一口。

只是……这一口明显抽得有些太猛了。

就只见红色的火光在他的手指缝里一闪,然后老木匠身子一抖,触电般的把那仅剩指甲盖大小的烟头扔在地上,同时伸出脚猛地踩了几脚。

这一幕……

年轻学徒唰的一下,赶紧埋下了脑袋。

江宏安呆滞了一会,也只能悄然的转过了脑袋,装作在看旁边的风景。

“……”

“……”

尴尬的气氛持续了片刻。

石木匠那边却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收回脚眯着眼,恢复到之前那种对什么都不感冒的状态。

他往纸上瞧了一眼,嘴角一撇:“画得真难看!不过……能做。”

“那……就成!”江宏安陪笑。

“要做几个,什么时候要?”

“总数量的话,十个也不嫌多!但一时间恐怕您也做不完,您看到明天中午,能做多少做多少,先应应急,后面的再继续做呗!”

“十个?”

“你这是说笑话呢?”

一听这数量,不等石木匠说什么,一边的年轻学徒先是坐不住了,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看着江宏安。

就连石木匠也是眯着一只眼,剩余的一只眼盯着江宏安上上下下的仔细打量。

好一会儿,石木匠才缓缓道:“这物件用料不多,但费功夫,到明天中午能做好两个吧!”

“行的。”江宏安点点头,然后再次赔了一笑,“石老叔,还求您一件事情。”

“先说!”

“能不能先赊个账呀?”江宏安咧着嘴,努力挤出满满的带着憨厚、真诚、讨好的笑。

这话一出,石木匠还没啥表示,那年轻的学徒明显愣住了。

这年头,农村里做扇大门、打个柜子什么的,哪家是不是先付一点定钱,等做完了后续再把钱全部付完的。

要较真的话,哪家不是在赊账。

江宏安这故意提这么一嘴是什么意思?

但他盯着江宏安看了一会,见他两手空空的模样,立即就反应了过来。

甘他酿的!

这家伙不仅是要赊后面的尾款,是连定钱都不想付。

这哪是赊账,这是想先白嫖!!!

年轻人最是沉不住气的,年轻学徒一挑眼,忍不住开口道:“那个,按我师父的规矩……”

他这话说到一半,就被石木匠扬起的手给打断了。

“行!”

老木匠只是吐出一个字,便转身往屋子里去了。

被打断的年轻学徒愣了愣,抓了抓自己的脑门,似乎是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

在确定没有听错后,讪讪的低下头,赶紧快步的跟了上去。

江宏安这边,也是完全没想到这么顺利。

这石木匠开工前必须见钱的规矩,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江宏安也是相当清楚的。

这次过来,为了说服老木匠,本来都想了好些说辞的,甚至连在中药馆的本事都备上了,却没想到居然会这般顺利。

听着那屋子里传来铛铛铛的敲打声,江宏安知道这事算是彻底敲定下来,便也转过头往回走了。

等回到屋子里,谢梅英已经晾好了刷洗干净的箩筐和竹篮,听声音应该是在火房准备晌午饭了。

江宏安回到屋子里,找出纸和笔,写写画画了起来。

刚才这箩筐和竹篮的事情提醒了他,这脑海里构想得再全再完善的计划,也难免会有疏漏,最好还是记录下来,时常琢磨反复推敲,不断的去完善。

这一写,就是足足写了半个多钟头。

直到堂屋里传来母亲谢梅英喊吃饭的声音,江宏安才松开了有些发酸的手。

揉着手,来到桌子上,江宏安这才发现桌子上没老爹的身影。

等母亲谢梅英上了桌,解释了一番,江宏安才知道,原来就在自己去找石木匠的功夫老爹江庆海其实回来过,只不过这回来一会,就立即被人叫走了。

是江宏安小舅舅家建火房、打土灶、砌牲棚,人手不够,把江庆海请过去帮忙去了。

这些活,那可是江庆海的拿手好活。

而听谢梅英的意思,这一去起码得三五天,老江同志走的时候打包带了衣裤,中间就不回来了。

前世里,这会谢梅英还在县里的医院医腿呢,这件事情当然是没有发生的。

这又算是一个意外吧。

江宏安想了想,倒也觉得正是好。

为了快速赚到第一桶金,这几天在屋子里弄的动静难免会有些大。

这江庆海同志虽说是默许了,但那真把动静弄大了,免不了要跟他解释。

偏生这解释,让他那牛脾气当做什么都看不到,还有些难!

这件事一来,闹个清净不说,这步子也可以迈得更大些了。

至于等老江同志回来,那时候第一批【生金银花】应该可以拿去收购点卖钱了,等拿了钱回来,正好可以给江庆海同志一个大大的惊喜。

惊喜越大,说服他打消去煤窑想法的可能性就越大!

看出了江宏安的那点小心思,谢梅英开口点了一句:“三儿,你爸不在,我这些天也没什么事情,你想干啥就放开干吧!”

“好嘞!谢谢妈!”

江宏安赶紧给老母亲夹了一筷子菜。

“说什么瞎话!”

谢梅英还不大适应江宏安如此直白的表达,翻了个白眼,看似是在训江宏安,但嘴角的却是含着一抹怎么都压制不住的笑意。

“对了!”

笑嘻嘻的扒拉了两口饭,江宏安又顺便把去石木匠家里做架子的事情说了,顺便提了一嘴石木匠允许他赊账这件怪事。

没成想,谢梅英听完之后,没有太意外,只是点点头,正色道:“他这是在还你爸的情!”

“嗯?”江宏安微愕,“他还欠我爸的情呢?怎么没听说过呢!”

“老黄历了,那时候你还没生呢!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吃大锅饭的时候,老院子邓拐子他们几兄弟欺负人,你爸看不过去,帮他打了一架,出了一口气。其实这事对你爸来说,再寻常不过了,哪算得上情,但这石木头就老是记着!”

“唉!”谢梅英长叹出一口气,“这样吧!这石木头好一口烟,等下我从你爸的烟叶子中找些好的,卷一些烟,你给钱的时候,顺便拿过去,就说是自己家卷的土烟,让他尝尝味。”

“烟?”

江宏安不由得回想起先前老木匠舍不得那最后一口烫到手的一幕,张着嘴哈哈一笑。

“妈!不卷土烟!等卖了钱我给他拿过滤嘴的好烟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