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霖儿是申家嫡子,有太多人盯着他,如果让人知道他的病因你而好,定会大做文章。大京有太多人认识你了。」
我难以置信:
「你的意思是,要赶我出大京?」
我本就是没有什么法力的妖物,我在大京苟活了近百年,早已与其他妖物达成平衡共识。
若贸然去往其他地界,怕不是被吃的渣都不剩。
这一切,没人比李玉芙更清楚!
而她却根本不管不顾,讨好地摸出一叠银票塞进我的手中:
「大京关系错综复杂,姐姐也是怕你牵扯其中再受伤。」
「我知夫君良善为你准备了不少东西。但东边的大庆国雨水充沛,植被繁茂,与你灵体更为相合。我李家在那里亦有不少人手,只要你需要,都可随意吩咐。」
我呆呆地看着手里的东西,抬头又见她眼睑周围似是糊了什么东西,因为流泪擦拭露出了一点粉白肌肤。
一瞬间,好像什么都明白了。
喉咙阵阵发涩,我的语气却出乎意料的平静:
「你想我什么时候走。」
「现在!」
大概意识到自己太激动,李玉芙轻咳了两声,又道:
「楚楚你不要误会,姐姐是担心白日人多眼杂,这件事本也是越少人知道越好,保你安危。」
我将她的神色尽收眼底,心里有股说不出的窒息和悲凉。
就在此时,申霖突然跑了进来。
他只身拦在李玉芙面前,关切道:
「娘,您不是回山庄了吗?怎得又回来了?」
说完又警惕地看向我手中的银票:
「是不是这妖物威胁您了?我就知道她没那么简单能打发,在申家占了主夫人位置享了那么久的福,怎么可能说走就走!」
我看着申霖厌恶的神情,第一次觉得荒唐。
分明在我跟前是乖巧懂事,与我极其亲近的孩子,为何如今能说出这般伤人的话?
又是谁教的,谁说的。
到头来,这些年的真心相处,竟也都是假的……
见李玉芙什么都没解释,我将银票放回了桌前,一同放上的还有一尊玉雕小人。
仔细看会发现,小人的面容与申霖相似。
我手笨,这东西整整刻了两年。
「虽然已经过了时辰,但是霖儿,生辰吉乐。」
说完,我走出了屋子。
我越走越快,越走越急,好像这样就听不见那嫌弃的童音和玉器撞在地面破碎的声音了。
虽在申府住了十二年,但我鲜少踏出小院,去过最远的不过是申时的书房。
等我好不容易走到后门,几番忍耐,最终忍不住,「哇」的一口,血喷了出来。
意识模糊间,我听到头顶传来一道熟悉又陌生的男音:
「啧啧啧,怎的搞成这副惨兮兮模样。」
眼前的男子脚踏草鞋,身上罩着老旧的长衫,灰白的头发在黑漆漆的夜里很是显眼。
还不等我反应,冰凉的指尖已落在我的额头。
顷刻间,那股要冲出脑门的燥热消失地一干二净。
随后男人毫不客气地伸出手,一如过往:
「一万妖石。」
我险些被他这强买强卖的模样气得再次吐血,试图理论:
「凡言你别太过分,上回托你救我,你把我攒了百年的家当全搜刮了去,我回头找妖一问,你起码多收了八成钱。」
「这次可是你自己主动救我的,居然还这么黑心!」
凡言是妖界最有名的大夫,生能枯骨生肉,死能黄泉锁魂。
但他看病全凭心情,亦不接受讲价。
听着这天价,我悲从心来,连方才的伤心事都抛在了脑后。
「凡大夫,这几年我都在人间,那赚得了妖石,你行行好,便宜些,也允我多筹备些时日。」
我是个有道德的小妖,逃是不可能逃的。
况且整个妖界,就没听说谁能逃得过凡言的手掌心。
「那可不行,我向来不做亏本买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