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正是第一代闯王高迎祥!
他以贩马为生,善长骑马,体力惊人,凭借一身的本领和过人的胆量,以及他的豪气,他已经秘密联合了一群饥民准备明日举事,大家以他为首,他自然不能让大家伙饿着肚子跟他造反。
于是他将手上的两匹马卖了一匹,打算和弟兄们吃饱些,这样才有力气,没想到却遇到了刘五这个狗东西,就是满脸麻子那个,居然敲诈自己!
平时卖马交税都是三十税一,这王八蛋狮子大开口要十税一!刚才自己差点忍不住一时之气想砍了他,不过小不忍则乱大谋,算了明天在收拾他!
他将钱袋里的银子全都买了粮米,抱着一大袋米回到了家中,刚进门,就有一身材矮小的汉子迎了上来:“大哥。”
高迎祥朝他点了点头,吩咐道:“去,将这些米煮一大锅,然后告诉弟兄们都来吃。”
那汉子是他的表弟李瓜,因为他出生时圆溜溜的像个冬瓜,所以取名李瓜,也是高迎祥的左膀右臂。不久自后厨升起了一丝丝白烟,米香味在院内蔓延。
随着米香味越来越浓郁,十几人接踵而至,都和高迎祥打了招呼:“大哥,大哥。”
“都坐下吧,待会米饭就熟了。”高迎祥说道。
“是。”
由于高迎祥家中没那么多凳子,有几个人干脆屁股和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直接坐在了地上,不久李瓜便提着一大锅米饭上来了。
看着白花花的米饭,众人胃里仿佛有一团火在燃烧,好像在告诉他们,我要吃,我要吃。
就连高迎祥自己也咽了咽口水:“吃吧。”
一群人直接用手抓起米饭往嘴里送,那口水都滴到锅里去了,看着他们那狼吐虎咽样,高迎祥也是长叹了口气,哎,这世道逼得人造反啊!要是能吃饱,自己何必走这一步?
李瓜装起一碗饭,递到高迎祥面前,高迎祥也受不了那饭香,接过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一锅米饭很快见底,锅底光滑得如同镜子一般。
高迎祥这时才说道正题:“好了,饭吃了,该干活了,回去告诉兄弟们,明天午时跟我去塞平楼。”
“大哥,去塞平楼干啥?不是说好了直奔官府吗?”有一身材瘦弱的青年说道,此人名为黄成,是高迎祥的发小,从小跟着高迎祥厮混,是他的忠实马仔。
原本高迎祥打算直接带人冲击官府,开仓放粮,然后揭竿起义,作陈胜,吴广那般的人物。
高迎祥冷哼道:“今日在马市遇到了刘五这帮狗东西,让我明日午时在塞平楼请他们吃饭,先跟我去塞平楼,请他们吃顿断头饭,然后弟兄们在塞平楼吃一顿,再杀去官府!”
“刘五这狗东西,我早就看他不爽了,也好!直接宰了他!”黄成高声道。
“你要死啊!那么大声作甚?”黄成身边一带着红头巾的汉子赶紧捂住了他的嘴。
这红头巾汉子唤作马守应,当过边军,因为当兵吃不饱,逃回了安塞,也是高迎祥的发小。
黄成好不容易挣脱了马守应那双大手,往四周看了看,小声道:“我这不是为大哥不平嘛,那刘五平日里骄横惯了,老是为难大哥,让大哥请他吃了多少次酒?”
“这次就请他吃顿断头酒!”李瓜恨恨的说道。
高迎祥返回屋内,留下了够一餐的米,然后放在了饭桌上:“把这些米带回去给弟兄们分了。”
这可是家中全部的米粮啊!高迎祥居然如此舍得?李瓜张嘴想要说些什么,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可那肉疼的表情做不得假。
待众人散去后,李瓜走到正在槐树下发呆的高迎祥身边,那槐树上瞧不见一片叶子,都被吃光了。
李瓜看到这位行南闯北,天不怕地不怕的表哥,罕见的露出了不安的神情,他喃喃自语道:“苍天已死,高天当立!他朱元璋不也是一和尚出身?他做得皇帝,我做不得?”
第二日午时,高迎祥和李瓜就来到塞平楼二楼,特意挑选了靠窗的位置,在这个位置他有什么动作,楼下看得一清二楚。
他豪横的点了一大桌子菜,什么安塞炖羊肉,钱钱饭,荞面饸饹,黄米馍应有尽有,反正没打算付钱。
安塞这地方饲养羊只,这里的羊也许是因为常年爬山,食本地特有的地椒、摘梅等的缘故,肉质十分鲜嫩,具有天然的清香,本地人称为“菜羊”。
高迎祥没等刘五等人,就夹起筷子尝了一口安塞炖羊肉,津津有味的嚼了起来:“嗯,这羊肉不错,又绵又烂,来小瓜子快吃。”
李瓜坐在高迎祥身旁,看着一大桌佳肴,却没什么胃口,一脸紧张。
“愣着干什么?吃啊,去干天大的事,也得吃饭。”高迎祥拍了拍他肩膀,沉声道。
李瓜这才动起了筷子,夹起一片由黑豆制成的“钱钱饭”往嘴里送,由于形状像铜钱所以称为钱钱饭。
“这就对了!”高迎祥很是高兴,自己这个表弟吃苦耐劳,什么都好,就是胆子小了些,瞧他怕得满头大汗那样就知道了,不过也能理解,毕竟造反......自己也是第一次,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
黄成带着几十号人已经在楼下候着,只要自己举杯为号,就冲上来结果了刘五,然后在东边十字路口和马守应汇合,直冲官府!他把一切都安排好了,虽然他害怕和不安,可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决定干,那就痛痛快快干活一场吧!我花开后百花杀!满城尽带黄金甲!满街踏尽公卿骨,午门遍挂权贵头!
“哼!”一道冷哼声传来,原来是刘五等人到了,他们一共四人,高迎祥没有起身迎接,也没打招呼,像是没看到他们一般,自顾自用手拿起了块黄米馍咬了起来。
刘五见高迎祥没有等他们就先动了筷子,心中本已不喜,现在瞧见高迎祥那满不在乎的样子,心头火起,大声喝道:“高如岳!”
对没错,高迎祥本名就叫高如岳。
可高迎祥依旧没理会他,继续大口大口的吃着,吃得满嘴都是油。
刘五再也忍不住,大踏步走过去,手掌重重一拍,震得桌上饭菜一跳,他火冒三丈,怒声质问道:“你这是请人吃酒的态度吗?还想不想再安塞卖马了?啊?”
刘五身后三名衙役也是窃窃私语,面色不愉,都很是惊讶之前一直在他们面前,俯首贴耳的高迎祥怎么这般淡定和有恃无恐。
这一拍吓得李瓜浑身发抖,也许是长年活在刘五的淫威下的本能反应,让他被刘五的怒火震得噤若寒蝉,什么话也不敢说。
只有高迎祥不慌不忙喝了杯酒,然后将酒杯往下楼下一甩,同样大手重重落在饭桌上,高声道:“刘五,你掌权不仁,贪财好色,欺压乡里,我今个儿就替天行道,把你个王八蛋收了!”
。。。。。。
高迎祥此话一出,刘五等人愣住了,随后都大笑不止,刘五用手指着脸道:“你说什么?你要替天行道要对付我?”
高迎祥微微点头:“对,没错。”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真可是我听过最可笑的一句话,对付我,就凭你?一个卖马的?”刘五气极反笑,大笑不止,言语中尽是对高迎祥的轻视和不屑。
“还有我们!”这时一阵脚步声响起,黄成带着二十多名头戴白巾的汉子,将刘五等人团团围住,他们手上还拿着各种武器。
“你们这是要干什么?造反吗?”一名衙役见氛围不对,惊恐大叫道。
“哼。”高迎祥走到呆愣的刘五面前,用力拍了拍他那张满是横肉的脸:“怎么样啊?现在能对付你了吗?”
刘五回过神来,知道今天这高迎祥不好对付,还是先和他打打太极,脱了身再计较,他换了一副脸色,赔笑道:“高如岳,不,高哥,高大哥,你说这事闹得,有什么事好商量不是,何必舞刀弄枪的呢?不就是一顿饭嘛,我请了!”
“哦?那你知错吗?”高迎祥闻言脸色如冰,不可置否,轻声问道。
刘五频频点头:“知错了,知错了。”
他心里暗想,老子先忍忍,等脱了身再带人回来收拾你!
“知错就好,知错就好啊。”高迎祥左手搭刘五右肩,长声感慨道。
就在刘五以为这场危机就这么过去了时,高迎祥却猛的朝自己一闪,一阵剧痛自心房传来,在那里有一把短刀纵横其上。
他右手抓着短刀,踉跄的退后,左手指着高迎祥:“你...你...你竟敢....”
话还未说全,他眼前就一黑,重重倒在了木板上,同时落地的还有高迎祥的大喝:“动手!”
崇祯元年,陕北起义风起云涌,高迎祥结四方豪杰,揭竿于安塞,率部活动于延庆府,其曾以贩马为业,善骑射,膂力过人,上阵时白袍白巾,身先士卒,为一时之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