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我演习接生(中)

诊断科走廊。

朱勇好奇道,“相当标准的常见问题,我孩子的病有多严重,你居然回答不出?”

潘婷解释道,“我回答了。”

“你只是飞快的说了数字、血压、氧饱和度。”

“他们不想知道这些。”

“他们想知道的,是将要怎么样。”

“难道你有魔力水晶球?”

“没有,但我经过八年的医学训练。”

闻言,潘婷并没有回复,朱勇纯属自找没趣。

“我知道告诉家属坏消息很难。”

“但比听坏消息简单多了。”

“而且,我想垂死挣扎,是最难的了。”

“不,自己死比看着别人死要容易。”

2楼某病房。

一群白大褂们正在消毒。

陈楠指挥道,“我们正在检查通风道。”

“疾病可能是通过空气传播的。”

“谁去检查水槽,还有下水道?”

闻言,小黑主动请缨道,“我去!”

李森站在一旁不解道,“你叫了多少医学院学生来打扫卫生。”

陈楠反问道,“他们还能干什么?”

“他们又不在接生孩子。”

“发现什么了吗?”

“有”,陈楠小声说道,“一半的洗手液容器,空了或者坏了。”

“这对诊断来说,完全没用。”

“如果员工不经常洗手,发生感染就不奇怪了。”

突然,陈楠走向小黑,“领带夹。”

小黑一楞,“什么?”

他的红色斑点领带,正搭在洗手池上。

“医院里正在流行传染病,而你的领带却成为培养皿。”

“戴上领带夹,或者把该死的领带拿下来。”

1楼门诊病房。

“我的关节近来一直感觉很松弛”,病人自述道,“而且最近一直身体不好。”

“也许,我运动太多了,我在跑马拉松。”

张嬴一言不发,用手扣了扣脑门。

“大概每天5公里,但我看上去,一点也没瘦下来。”

张嬴思考片刻,“举起你的手臂。”

闻言,病人听话照做。

顿时,张嬴挤眉弄眼道,“你有寄生虫。”

病人惊叫道,“类似绦虫什么的?”

“躺下去”,张嬴摆弄着腹部彩超机,“把毛衣拉上去。”

“手臂可以放下了。”

“你有办法治好吗?”

“未来一个月之内有办法。”

“一个月过后,拿掉它就是非法的。”

此话一出,病人一愣。

“非法的?”

“不要害怕。”

“很多女人学会怎样和寄生虫亲密相处。”

“给它们起小名,用小衣服打扮他们。”

“和寄生虫们一起玩耍。”

“一起玩?”

随后,张嬴把屏幕转向。

“他眼睛长得像你。”

病人一看,大吃一惊,“但是,这是不可能的。”

张嬴用纸擦拭着仪器。

“估计你最近没来月经。”

“也许,这对你来说,是个暗示。”

随后,把纸巾盒丢给病人。

“可是”,病人解释道,“我植入节育器了。”

“没错,我知道,我看见你手臂上的疤了。”

“我的医生说,如果这个有效,我也许一直不会有月经。”

“有意思”,张嬴微微一笑,“它无效的话,你照样不会有。”

“所以,你应该做常规怀孕测试。”

“我会叫专人帮你做产前护理。”

“五个月后临盆”,张嬴奋笔疾书回头道,“你可以开始准备洗礼了。”

闻言,病人狠狠地咽了一下口水。

“医生,拜托,我和我丈夫,很想要孩子。”

她顿了顿,“但是,四个月前,我们大吵了一架。”

“他搬出去住了,我做了些傻事。”

张嬴抿了抿嘴唇,“一夜情吗?”

“前男友。”

“那我会帮你安排一个亲子鉴定。”

“我不能让我丈夫知道。”

“你前男友长得像你丈夫吗?”

“有一点点吧。”

“那就把孩子生下来吧。”

“他不会知道的。”

张嬴独特的金属嗓音,犹如某种香辣佐料,能将话语调制得出神入化。

“成功的婚姻,是建立在谎言之上的。”

“你有了一个很好的开始。”

说罢,潇洒离去。

诊断专家私人办公室。

潘婷和朱勇,一脸郁闷坐在椅子上。

张嬴往躺椅一靠,“你们看上去很不高兴。”

“怎么了?”

“安瑞思和豪威尔,他们的肾脏,正在逐渐停止工作。”

此时,支奇从门外走进来,“尿液检查,没有发现管型尿。”

张嬴思考片刻,“说明是抗生素造成的肾衰竭。”

朱勇提醒道,“你是肾病专家。”

“哪种抗生素引起的?我们停用它!“

闻言,张嬴沉默不语。

朱勇怀疑道,“不要告诉我万古霉素和氨曲南都会……”

支奇补充道,“他们都会造成肾衰竭。”

“没办法知道,到底是哪种造成的。”

“我们不能停用抗生素。”

“他们会死于传染病的。”

“如果我们同时使用两种抗生素,他们会死于肾衰竭。”

“所以,我们只有尽力去猜测。”

“哪种药引起了肾脏衰竭。”

朱勇建议道,“抗甲氧西林金黄色葡萄球菌,是诊所里最常见的感染。”

“所以,停用氨曲南。”

潘婷坚持道,“我仍觉得是绿脓杆菌。”

“我支持停用万古霉素。”

沉默良久。

张嬴抬头望天道,“猜测是没有用的。”

“一个孩子停用万古霉素,另一个停用氨曲南。”

支奇疑惑道,“他们得同样的病,你却要给他们用不同的治疗吗?”

“你到底在干什么?”

“通过治疗性实验,来发现病因。”

朱勇摇摇头,“这是不对的。”

“现在至少有四个孩子生病”,张嬴长身而起,“谁知道到底还有多少个还没有出现症状的?”

朱勇激动道,“我们要对这两个孩子负责任。”

“如果两个孩子有不同反应,我们就知道怎么去救别的孩子。”

“所以,你是随机地让其中的一个孩子去死咯?”

沉默片刻后,“大概是吧。”

此言一出,小的们不可置信的盯着张嬴。

1楼所长办公室。

陈楠激动道,“所以,你是要掷硬币吗?”

“你就是这么决定孩子生死的吗?”

“我可以借个硬币吗?”

闻言,诊所律师调侃道,“你想被起诉吗?你想丢执照吗?”

“照理说,我很乐意你被起诉。”

“但是,我的工作是保护诊所。”

“所以,我强烈建议你,想出些医学理论。”

“说明为什么宝宝A要用X药,反之亦然。”

张嬴用拐拄着头,“我是在想这个,你个滑头。”

“我们可没上过法学院。”

“你的建议是,我应该基于医学理论来做医学决定吗?”

张嬴挤眉弄眼道,“这可不简单啊!”

“任何医学的合理解释,都不需要是完美的。”

“安瑞思和氨曲南,听上去都出自犹太民族。”

“所以,安瑞思停用氨曲南,你觉得怎么样?”

陈楠反驳道,“你不能子在孩子身上做实验。”

“医生一直在病人身上做实验。”

“是成人,并且要他们认可。”

“好吧,我去征求家长同意。”

律师补充道,“你要告诉实情,他们必须了解,另一个孩子得到不同的治疗。”

闻言,张嬴摇摇头,“抱歉,不能这样。”

“让一个病人知道另一个病人的治疗过程,是不道德的。”

“他们有权知道。”

“如果他们知道,就不会同意,计划就失败了。”

“这是他们的权利。”

“又有两个婴儿出现了症状”,张嬴拄拐起身道,“我会听从你的法律建议。”

“以下哪个具有优先权,六个将死的孩子,还是一张失踪的医疗合同?”

“你不能这么做。”

此时,张嬴只是把目光看向陈楠,毕竟她才是老大。

陈楠内心纠结,语气低沉道,“你觉得怎么好就怎么做吧。”

张嬴深深地看了陈楠一眼。

诊断专家私人办公室。

张嬴端坐在椅子上,右手无意识地把玩着硬币。

随即,轻轻一转,人头朝上。

2楼公共休息区。

朱勇自言自语道,“你女儿的肾脏正在衰竭。”

“所以,我们打算给她停用氨曲南。”

3楼公共休息区。

潘婷自言自语道,“你儿子的肾快不行了。”

“我们要给他停用万古霉素。”

家长疑惑道,“可是,最开始,她是怎么得病的?”

“你们认为是什么东西引起的?”

“看起来是一种叫绿脓杆菌的细菌。”

“我们认为是MRSA。”

“抗甲氧西林金黄色葡萄球菌,是一种常见的强力耐药菌。“

“我们希望氨曲南可以治疗它。”

“万古霉素是治疗MRSA最有效的药物。”

“所以,我们给她继续用这个药。”

“好的,这会治好她吗?”

闻言,朱勇换了个姿势,“您的孩子病得很重。”

“您得认清这个事实。”

“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可能会治好她,也可能不行。”

安瑞思父母无言以对。

“那这能治好他吗?”

潘婷想了想,“如果有效的话,24小时之内,他就会好转。”

豪威尔家长对视一眼,长出了一口闷气。

3楼护士站。

李森假装自己在查询病人资料,实则是在观察病人家属反应。

潘婷完事后,正巧路过这。

李森听到脚步声,抬头好奇道,“你怎么告诉他们的?”

潘婷平静道,“我把事实告诉他们了。”

说罢,脚步未停。

闻言,李森放下手头工作,追上前去。

“他们看上去松了口气,”

“你说了他们的孩子,病得有多重吗?”

“我跟他们说了现在的情况。”

“他们的孩子快死了。”

“如果你离开的时候,他们没有流泪满面,那你肯定没告诉他们真相。”

“我不这么认为。”

“你想让他们一直被蒙在鼓里吗?”

“等到他们嚎啕大哭,喊着我的孩子快死了,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你是担心他们对我们大吼大叫吗?”

“不是,我是觉得应该让他们,提前做好思想准备。”

潘婷停下脚步,“如果明天,他们的儿子死了,你觉得他们会在乎,我今天说过什么吗?”

随即,潘婷强调道,“没有任何意义了。”

“他们才不会在乎,一切都会变得不同。”

“不过是多给他们几小时的希望罢了。”

说罢,两人擦肩而过。

诊断专家私人办公室外。

张嬴推开门,正准备下班回家。

一名女士挽着一名男子迎面而来,“张嬴医生。”

闻言,张嬴一看,瞬间转身。

“张嬴医生,这是我丈夫,米勒。”

“是谁告诉你,我的办公室的?”

米勒提醒道,“很明显,他不想我我们打扰。”

张嬴自言自语道,“那倒是,我躲还来不及呢。”

“张嬴医生,您说我得的那个传染性单核细胞增多症。”

“我说了吗?”

“是啊,米勒是不是也该检查一下?”

闻言,张嬴一脸懵逼。

“你知道的,就是那个检查。”

妻子提醒道,“验血。”

张嬴记起来了,挑了挑眉道,“没错。”

“不好意思,我不太记得住病人。”

随即,他挤眉弄眼道,“我还以为你是那个不知道怎么避孕的笨蛋呢~”

米勒解释道,“我不可能得传染性单核细胞增多症。”

“因为我没觉得恶心什么的。”

此时,电梯来了。

“初期通常没有症状。”

“明天上午来办公室找我。”

“我会安排他验血的。”

说罢,转身离去。

妻子感激道,“太感谢了。”

丈夫无语道,“我也没觉得全身无力啊!”

2楼某病房。

陈楠亲自上阵大扫除。

李森站在门外,“查到什么了吗?”

“没有,就是池子里倒的奶粉,堵在下水道口了。”

“自来水污染。”

“你觉得是绿脓杆菌感染吗?”

“我以为是”,陈楠站起身摘下手套,“结果浪费了几个小时来检查。”

“这些奶粉当然得在婴儿附近。”

陈楠激动道,“不管是哪个笨蛋,把它们放在这……”

李森安慰道,“我们会查出来的。”

“你现在需要冷静。”

“我很冷静。”

说罢,拿起剪子冲上前,“我警告过你了。”

随后,干掉了小黑的红领带。

转头望向李森,“我做得很冷静。”

2楼儿科加护病房外。

安瑞思妈妈隔窗观望,怔怔出神。

突然,监视器警报响起。

支奇迅速赶来,“脉搏多少?”

“快速补液。”

“插了动脉导管吗?”

“还没。”

“先测下血压。”

此时,安瑞思妈妈闯了进来。

支奇一愣,“你不能进来。”

“她要死了吗?”

“安瑞思妈妈。”

她指了指安瑞思,重复问道,“她快死了吗?”

机器人护士,赶忙推着她往外走,“夫人,您得出去。”

支奇强调道,“这不是你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