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我演习接生(下)

“人工通气。”

“血压60/20。”

“心率180。”

小的们正在奋力抢救。

李森在一旁督战。

此时,张嬴闻讯赶来。

“注射左旋去甲肾上腺素。”

“已经注射了。”

“血压还在下降,50/10。”

豪威尔家长,正站在窗外,焦急等待着……

警报声越来越急促。

“三个加压器,都不能维持血压吗?”

“没有脉搏了。”

“室颤了。”

闻言,李森拉过心脏除颤器,“把帘子拉上。”

潘婷连忙跑过去拉上窗帘。

窗外,豪威尔家长面面相觑。

支奇提醒道,“充电。”

“闪开。”

朱勇探了探,“还是室颤。”

“充电。”

“闪开。”

“还是室颤。”

“充电。”

“闪开。”

“还是室颤。”

“充电。”

“闪开。”

滴--------

监视器地提示声,像是在无声地嘲讽。

支奇并不甘心,“充电。”

此时,张嬴出口打断道,“支奇。”

随即,看了一眼时间,“死亡时间,下午18点57分。”

在场众人,心情都很低落。

此时,张嬴很冷静,他上前几步,“氨曲南没用。”

“把其它孩子的万古霉素用量加倍。”

支奇小声道,“我去吧。”

“潘婷,你去通知父母。”

“告诉他们,这孩子可能救了5条命。”

潘婷犹豫道,“不是应该支奇……”

“支奇很忙。”

“你是主治医生。”

张嬴走到门边,看了一眼李森,“帮助她完成任务。”

说罢,潇洒离去。

两人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更换……

3楼走廊,晚上9点。

张嬴不满道,“我叫你帮助她完成任务,不是你替她做。”

李森解释道,“她都说不出话了。”

“她同情那对父母,所以说不出。”

“你同情她,所以你就替她说了。”

“她有心理障碍。”

“她得学会面对。”

“如果不是你帮她,她早就克服这障碍了。”

“是吗?那她也不会连睡两个星期,或许她该考虑换个专业。”

“比如实验室、科研?”

此时,支奇匆忙赶来。

“怎么了?”

“安瑞思,病情加重了。”

“万古霉素也不起作用。”

诊断科大会议室。

张嬴语气低沉道,“万古霉素没用,氨曲南也没用,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朱勇,“超级细菌。”

支奇,“可能是抗万古霉素金葡菌。”

陈楠,“整个联邦一共就报道过两个病例。”

“在那些孩子中,有一个有皮疹,可能是烫伤痒皮肤综合征。”

“是抗万古霉素金葡菌的体征之一。”

朱勇捏了捏眼角,“那这些孩子死定的了。”

“这都是我们的错”,张嬴自责道,“医生们开了太多的抗生素。”

“感冒了”,张嬴耸耸肩,“吃点青霉素。”

“鼻塞,没关系,用点阿奇霉素。”

“等这些都没用了,那就用左氧氟沙星。”

“洗手间里,全是抗菌肥皂。”

“很快,我们就会往水里加万古霉素了。”

“是我们培育了这些超级细菌。”

“它们是我们的孩子。”

“现在,它们长大了。”

“伤痕累累,满怀怨恨。”

说罢,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另一方面,许多抗生素都无法对方它们。”

闻言,小的们整齐划一地看向张嬴。

“你们注意到最后,他的血压特别低吗?”

“即便上了三个加压器。”

李森双手环抱,躺在椅子上,小声问道,“心脏损伤?”

张嬴不太确定,摇了摇头道,“都回家吧。”

“今晚你们什么都做不了。”

地下一层解剖室。

张嬴独自一人在工作。

他拿着录音笔记录着。

“男婴,豪威尔,死亡时间,下午18点57分。”

“2250年12月12日,星期五。”

说罢,放下录音笔,掀开桌布,拿出器械。

死婴安安静静地躺在机器上,张嬴轻手轻脚地脱下尿不湿……

诊断科大会议室。

“这是男婴豪威尔的心肌横切。”

说着,张嬴指了指,“纤维化,淋巴细胞浸润。”

潘婷仔细看了看,“可是,血液检查没有发现淋巴细胞增多。”

“对,我们都有理由相信,这是细菌感染。”

“没人在责怪你们。”

“但不幸的是,这些自以为是的理由,其实都错了。”

张嬴擦了擦诊断板。

“是病毒感染了他们的心脏。”

朱勇补充道,“那我们完蛋了。”

“我们不可能查出是什么病毒,可能性太多了。”

“可以跑胶,用抗体实验。”

“做几千个吗?”

“孩子们的血液不够。”

“支奇,你是这方面的专家。”

“在孩子面临死亡前,我们可以抽几次血?”

支奇反问道,“是小瓶验血,不是针管吧?”

张嬴点点头。

“最多五六次。”

“好,那我们得把病毒范围,从数千种缩小至六种。”

说罢,在诊断板上划了个十字架。

左边是YES,右边是NO。

“尸检结果表明,病因是病毒性的。”

“我们现在知道什么?”

李森双手叉腰,率先抢答道,“三氮唑核苷和阿昔洛韦没有疗效。”

陈楠补充道,“那就可以排除疱疹病毒。”

同时,张嬴奋笔疾书。

“也可以排除腺病毒。”

“还有呢?还有呢?接着说。”

“看来该种病毒只会危及孩子,因为母亲们都没有异样。”

“排除弓形体病以及风疹。”

“这就排除了TORCH综合征。”

李森反问道,“有没有发现肺损伤?”

“没有。”

“那就不是副黏液病毒科病毒。”

“记着,他们的心脏功能受损。”

“巨细胞病毒呢?”

闻言,张嬴来到YSE栏。

“还有肠病毒。”

“艾柯11型病毒。”

“甲型流感病毒。”

张嬴顿了顿,“好,还有呢?”

……

“我把呼吸道合胞病毒也算进去。”

“现在,有八种了。”

支奇提醒道,“抽8小瓶的血,会有生命危险。”

“会有生命危险吗?”张嬴挤眉弄眼道,“可是,咱们爱做化验呀。”

“去拿抗体试剂,马上着手化验。”

李森补充道,“那我去找找有没有抗病毒剂,可以同时治疗这8种病毒。”

说罢,起身往外走。

“等等,那些同楼层没有得病的孩子,还在医院吗?”

“他们被转移到五楼了。”

“不过,现在应该都出院了。”

陈楠补充道,“没有,李泽家的孩子身上有些黄疸,他应该今天出院。”

“把他的血液化验一下。”

“为什么?”

“我们要获取尽可能多的信息。”

“健康的孩子,可以做对照组。”

“我去告诉他的父母,说他们的孩子得了天花。”

“暂时还不能出院。”

1楼化验室。

张嬴开门问道,“怎么样了?”

朱勇回复道,“患病婴儿对艾柯11型病毒检测结果是阳性。”

“很好。”

“还有巨细胞病毒和细小病毒B19,均为阳性。”

“三种病毒的检测结果,均为阳性吗?”

朱勇摇摇头,“可更奇怪的是,那个健康的孩子,检查结果表明,他对艾柯11型病毒和巨细胞病毒检测结果,也为阳性。”

张嬴思考片刻,“他们是新生儿。”

“他们流淌着母亲的血,有着母亲的抗体。”

“难道我们一无所获吗?”

“我们已经得到初步结果了。”

“健康的孩子得以存活。”

“是因为他们母亲的抗体救了他们。”

“如果母亲遭受过巨细胞病毒侵害,她就会产生抗体。”

“那么,孩子就会对该病毒免疫。”

“所以,我们该去检验患病儿童母亲体内,是否有艾柯病毒、巨细胞病毒和细小病毒抗体。”

“因此,他们所没有的那种病毒抗体,就是他们孩子的病因。”

朱勇点点头,“我去化验他们母亲的血。”

诊断科大会议室。

张嬴在给艾柯11型病毒,划了一个圈。

3楼公共休息区。

朱勇解释道,“艾柯11型病毒,是一种肠道病毒。”

“它寄生在肠道。”

潘婷补充道,“肠道病毒会导致成人腹泻,以及产生一些类似感冒的症状或皮疹。”

“可是,该病毒对婴儿是致命的。”

“会损害心脏。”

安瑞思妈妈,“你们打算怎么治疗?”

“病毒感染比细菌感染更难治疗。”

“目前,我们尚未发现治疗方法。”

安瑞思爸爸,“那没有疫苗或者……”

“蓝星联邦松林制药公司,研制出一种抗病毒药。”

“实验结果表明,它有良好的疗效。”

“而且我们已经拿到此药。”

闻言,安瑞思妈妈,默默点点头。

2楼儿科加护病房。

支奇正在测试安瑞思的脚趾灵活度。

潘婷正望向窗外,父母正翘首以盼。

“试想,如果你无法触碰自己的孩子……”

随即,潘婷打开房门。

她摘下口罩,“能请你们帮个忙吗?”

“当然。”

“你们的女儿,她……”

“她叫安瑞思。”

潘婷笑了笑,“当护士换床单时,需要有人把她抱起来。”

“明白吗?”

“好的。”

随后,父母一左一右抬起安瑞思,小家伙闭着眼,欢快地呼叫着,拼命扭动身子……

父母对视一眼,紧紧握住双手。

潘婷在一旁,默默地看着。

电梯里。

朱勇汇报道,“那两个孩子的肺血管阻力平稳。”

“不过,血压仍然……”

张嬴眨了眨眼,“这不是新闻了。”

“你怎么看潘婷?”

朱勇惊讶道,“你是指潘婷医生?”

“是的。”

“先从她开始,然后,再谈我们认识的其他潘婷。”

“抱歉”,朱勇摇了摇头,“你会关心别人,还真让我感到有些不适应。”

“我能理解你的惊讶。”

“不过,我不理解,怎会让你困惑?”

此时,电梯门开了。

朱勇皱眉道,“为什么你想知道?”

张嬴回怼道,“为什么你想知道我为什么想知道?”

“好奇而已。”

“我也是。”

“你没有好奇心。”

“我是这个世界上好奇心最强的机器人。”

“可你对日常琐事不好奇。”

“这当然不是日常琐事。”

此时,张嬴正站在门诊大厅门口。

他顿了顿,“潘婷的处事能力如何?”

朱勇认真道,“我觉得挺好的。”

“很好,我知道了。”

说罢,进门诊去了。

门诊某病房。

张嬴低头看了眼结果。

随后,“是你老公让你怀孕的。”

闻言,病人长出一口气。

“谢天谢地。”

“我要当妈妈了。”

“太谢谢你了。”

张嬴躲在一旁奋笔疾书。

“我得给你买个礼物之类的,用来感谢你。”

张嬴直言道,“最好的礼物,就是以后都看不见你。”

说罢,把单子递了过去。

“好的。”

“张嬴医生,你太牛了。”

“我真的十分信任你。”

“你能不能……”

“不。”

“帮我做产前?”

“不。”

“那替我接生呢?”

张嬴笑了笑,“不行就是不行。”

“好吧。”

2楼儿科加护病房。

朱勇提醒道,“支奇,你过来看看这个。”

闻言,支奇看了看。

随后,带上听诊器检查。

门外,安瑞思父母,在一旁焦急等待着。

突然,支奇走了出来。

摘下口罩,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

“是好消息吗?”

“不”,支奇摇摇头,“是天大的好消息。”

顿时,安瑞思父母相拥而泣。

诊断科大会议室,晚上9点。

潘婷正挑灯夜战。

张嬴从一旁走过来,“他们都走了吗?”

潘婷小声道,“安瑞思一家,正在办理出院手续。”

“你看起来很疲惫?”

“多谢关心。”

“这也难怪,过去的这段日子,你过于操劳。”

“难道你没有吗?”

“我跟你不一样。”

“行为举止如此古怪的人,要么没有经历过生死离别,要么就是经历太多。”

“我确信不是前者。”

“支奇说让父母抱着孩子,是你出的主意。”

“你是怎么想到的?”

潘婷没有搭理张嬴,收拾好东西往外走。

张嬴好奇地追问道,“你是不是失去过某人?”

“一个孩子吗?”

此时,潘婷回头道,“你真是个混蛋。”

说罢,转身离去。

1楼大厅。

潘婷下来后,碰巧看到一家三口出院,她欣慰地笑了笑……

2楼公共休息区,第二天上午9点。

张嬴独自一人坐着发呆。

李森走过开,“还没完吗?”

“我很迷茫。”

“因为你知道自己是在大海捞针。”

“是的。”

“即便我说,随它去吧,也什么用吧?”

“肠道病毒通过人体传播,通常是粪便或者唾液。”

“也可能是呼吸道分泌物。”

“因此,陈楠取了全体职工的粪便样本。”

“现在只等化验结果。”

“没用的。”

“为什么?”

“无论传播者是谁,都应该极具毒性,会伴随有一些症状。”

“陈楠会注意到的。”

“况且,普通职工也无法触及这些孩子。”

“这就是诡异之处。”

“是啊,是啊,真的很诡异。”

就在此时,一阵咳嗽声,从远处传来。

张嬴长身而起,回头看了一眼。

一个戴眼镜的老婆婆,正推着娃娃车前进。

没有佩戴口罩,没有佩戴手套。

她只是用手指擦了擦鼻涕。

然后,用手拿玩具,再递给小孩。

顿时,张嬴想明白了。

原来如此~!

病毒就是这样传播的。

1楼妇产科休息室。

张嬴四仰八叉地躺在椅子上,正在欣赏《总院特辑》。

此时,小方推门进来,“说真的,你不该待在这里。”

“我在演习如何接生?”

“你帮人接生吗?”

“我接手了病人的产前护理。”

“几分钟前,她刚离开诊所。”

“当然,接生时,我需要你协助我。”

“她的预产期是什么时候?”

“明年五月底。”

“那是五个月以后。”

张嬴微微一笑,“辛亏这些椅子够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