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楼化验室。
潘婷正盯着检查结果发呆。
此时,张嬴顺拐着走进来。
“检查结果得不出结论吗?”
“不足为奇。”
“不,可是太糟糕。”
“幸运的是,我有答案了。”
支奇打探道,“什么样的答案?”
“多谢垂询。”
“生活本身的答案。”
“性。”
“任何可以通过血液传播的疾病,都可以通过性交传播。”
朱勇咧咧嘴,“嗜睡症也是性接触引起的吗?”
“这并非没有先例。”
“我相信你所说的可能。”
“除非你的意思是,她远赴地球非洲,去和一只舌蝇滚床单。”
“有个葡萄牙移民,在253年前,被确诊为由中枢神经系统疾病引起的嗜睡症。”
“他和非洲的唯一联系,就是他有个在安哥拉军中服役的女友。”
支奇惊讶道,“哦买嘎!你从哪读到这个故事的?”
张嬴自豪道,“《地球热带医学卫生研究院学报》。”
“可是,她丈夫也从未去过非洲啊?”
张嬴挤眉弄眼道,“再次被质疑了,你的逻辑还真是密不透风。”
“我觉得更有可能是丈夫忽略了呼吸道症状,而非她背叛了丈夫。”
“为什么呢?”
“因为他们眼中只有彼此。”
张嬴上前两步道,“为什么呢?”
“他们深爱着对方。”
“或者?”
支奇语出惊人,“他们为了弥补过错。”
闻言,张嬴愣了愣。
“找出到底是什么原因。”
“他妻子正濒临死亡的边缘,你却要我去问他是否不忠?”
“不,你要是想保持礼节,就眼睁睁看她死好了。”
“其实,我不要你去问她任何事情。”
随即,张嬴分配道,“朱勇,你去问丈夫。”
“支奇,你去问妻子。”
说罢,转身潇洒离去。
2楼走廊。
潘婷赶忙追了出来。
“你不信任我的工作能力吗?”
“人类总是根据自己所希望听到的答案来表述问题。”
“你是如何表述‘你有在外面鬼混吗’这个问题?”
“你知不知道她一直想要怀孕?”
“知道。”
“不久前,你为了生病小孩的事抓狂后,我觉得那就是你的心病。”
“但从来没有哪个医生给你开叶酸剂。”
“因为你根本没有怀过孕,你也不可能会失去孩子。”
闻言,潘婷皱了皱眉,“你看了我的医疗记录吗?”
“那天你咳嗽,我有点担心。”
“你那是好奇,就像8岁小孩,脑海中一直有个疑问,迫不及待地想寻求答案。”
说罢,潘婷甩脸离去。
3楼休息区。
朱勇正在询问盖绿茅。
“所以,病因不是嗜睡症,就是什么兔子病?”
“不治疗的话,都是致命的。”
“不幸的是,两者的治疗,也都非常危险。”
“还有什么检查可做吗?”
“现阶段没有。”
“但是,这两者都与特殊病史紧密相关。”
“希望你能如实回答几个问题,这对我们会有极大帮助。”
“当然,我知无不言。”
水字号病房。
支奇正在询问梅杜莎。
“在睡眠症状前,你有没有呼吸困难,像是顽固咳嗽之类的症状?”
“没有。”
“你确定吗?”
“确定。”
话分两头,各表一枝。
“我离去她最久也不会超过一个晚上,要是她有呼吸困难,我一定会注意到的。”
朱勇叹了口气,“另一更有可能的情况就是,你是否有外遇?”
支奇认真道,“你是否有外遇?”
梅杜莎坚定道,“绝对没有。”
“确定吗?”
盖绿茅咬着后槽牙,“我要是有所不忠,我一定会记得的。”
“你可能不愿意承认。”
“不。”
“我只是想弄清楚。”
“要是你太太有嗜睡症,而没有得到治疗,她会死的。”
“我永远不会背叛盖绿茅。”
“我爱他。”
“绝对不会。”
“我爱她。”
诊断科大会议室。
张嬴正在收拾个人物品准备下班。
“既然如此,他们都没有外遇。”
“那我们就排除嗜睡病。”
“你们有新想法吗?”
小的们步调一致,鸦雀无声……
“既然如此,那就按照朱勇说的兔热病进行治疗。”
“开始静脉注射氯霉素。”
“每公斤体重25毫克,每天4次。”
“晚安各位!”
说罢,仰头挺胸地下班回家。
小的们面面相觑……
水字号病房。
梅杜莎躺在病房上,虚弱地问道,“盖绿茅在哪里?”
潘婷在一旁调试输液速度。
“就在你身边。”
此时,盖绿茅在椅子上打瞌睡。
“两瓶结束,还有两瓶。”
“还有两天吗?”
“不,这是剂量,你还要住院20多天呢。”
“现在几点?”
“大概凌晨4点,我运气不好,被派值夜班。”
“输液速度合适吗?”
梅杜莎点点头。
潘婷翻开被子,低头检查。
“没有皮疹没有潮红。”
“现在几点?”
闻言,潘婷愣了愣。
“凌晨4点。”
“你不记得刚问过吗?”
“不记得。”
随即,她缓缓闭上眼睛。
“梅杜莎?”
说罢,潘婷双手摇晃她的身体。
就走这时,盖绿茅醒来。
“你这在什么?”
“我想要叫醒她。”
“她又睡了吗?”
“话说了一半。”
“梅杜莎醒醒。”
值班护士赶到。
“发生什么事了?”
“病人没有反应。”
“脉搏正常,气管畅通。”
“检查血压。”
“瞳孔有反应。”
“梅杜莎醒醒。”
随即,潘婷用电棒挤压双手测试。
“这是什么意思?”
“你在干什么?”
“她对疼痛没有反应。”
“她要死了吗?”
“我不知道。”
“她进入昏迷状态了。”
3楼走廊,早上9点。
张嬴一马当先顺拐在前。
小的们紧随其后。
“静脉注射氯霉素时,兔热病病人发生昏迷。”
“只有一种可能。”
“病人所患的,根本不是兔热病。”
“肯定是我们忽略了某种病因。”
“病人入院是因为她睡得太多。”
“经过10个医生,一次昏迷,才确诊是嗜睡症。”
“现在,这些结论全都被推翻。”
“我们仍然不能解释。”
张嬴好奇道,“为何一个从未离开南方大陆的白人少妇,会患有嗜睡症?”
“还有一个解释很明显……”
闻言,朱勇解释道,“我跟他说得很清楚,要是他隐瞒外遇的事实,会害死他老婆。”
“听着不太可能。”
“走开!”
说罢,张嬴独自一人,进入水字号病房。
上前两步,放下拐杖,双手抬起双手。
“你在干什么?”
“检查淋巴结病,然后顺便等你。”
“你是谁?”
“主治医生张嬴。”
“你太太患有非洲锥虫病。”
“你是说不是兔热病?”
“嗜睡症。”
“不是病毒,肿瘤或癌症?”
“不是。”
“我从未有过外遇。”
“我相信你。”
“我也相信她。”
“治疗此症的药,自身就有10%的致命性。”
“所以,我要你签同意书。”
“然后,我才能按程序治疗。”
盖绿茅不解道,“她要是知道这能害死她,为何还有撒谎?”
“我不问病人为何撒谎,我只是设想他们都会撒谎。”
“为什么?”
“为了保护你。”
“因为她觉得这无关紧要。”
“这样会更容易些”,张嬴顿了顿,“因为这是人之常情。”
“要是你完全确定,自从你们结婚以后,你太太从未和你以外的任何人滚床单。那么,就是我错了。”
张嬴深吸了一口气,“但要是你觉得有这么点可能,哪怕就一次,她并非那么完美。你不在家的一个周末,吵架过跑去朋友家。”
“无聊的圣诞聚会,那么,你得让我们开始治疗。”
“因为要是不治,她明早就会死。”
闻言,盖绿茅浑身颤抖,神色不断变化。
“你那么信任你太太吗?”
“我不知道。”
“那我要开始治疗了。”
1小时后……
朱勇从保险箱中拿出一件宝贝。
随即,他皱了皱眉道,“是玻璃注射器吗?”
支奇补充道,“还有特制静脉输液管。”
“为什么要用这些?”
“因为美拉胂醇会腐蚀塑料。”
“本质上就是砒霜加防冻剂。”
朱勇调侃道,“只要毒不死我们,就会让我们更强健?”
“要是尼采用过美拉胂醇,就不会那么能说会道了。”
随后,朱勇把注射器递给支奇。
然后,他看着使用说明书,像复读机一样重复着。
“会导致呕吐、腹痛、血液毒性、神经损伤、心率不齐。”
“那上面没有写会有撕心裂肺般的疼痛。”
“处于昏迷中,是她的运气。”
又过了半小时……
盖绿茅关心道,“多久能知道是否起效?”
“这很难说。”
“没有恶化,就是好消息。”
此时,潘婷打开保险箱,拿出宝贝,准备注射第二针。
“她能知道我在这里吗?”
“她知道你一直在她身边。”
闻言,盖绿茅神情低落道,“要是她好转了,也就说明她没有一直在我身边。”
“这只能说明,她犯了个错误。”
“我禁不住这样想,在很大程度上,我无法控制住自己,我甚至不希望她好转。”
潘婷无言以对,提着保险箱撤退。
“你是不是觉得我品行很恶劣?”
闻言,潘婷站在门口沉默良久。
随即,她转头道,“是的。”
3楼电梯走廊。
张嬴和李森并肩而出。
“你在针对非洲嗜睡症进行治疗?”
“因为你认为婚姻中的双方,不会对彼此保持忠诚?”
“这说法你信吗?”
“信。”
张嬴认真道,“那你可得好好跟我说说。”
李森气笑了,“我再说一遍,我没有外遇。”
“我就是和一个同事共进午餐,就那一次,仅此而已。”
“我信你。”
“但我不相信你们就吃了一次。”
“我爱我妻子。”
“显然你很爱这么说。”
闻言,李森只能无奈地笑了笑。
“我知道你爱你妻子。”
“你曾经也很爱你的那些前妻们,可能现在仍然爱着。”
“实际上,你可能爱着所有你曾经爱过,但并不是你老婆的女人。”
“你知道吗?有时候,你真的很混蛋。”
“没错,你真是个大好人。”
“至少,我努力做个好人。”
张嬴不屑道,“只要你还在尝试,你就可以为所欲为。”
李森回怼道,“只要你还没尝试,你就可以信口雌黄。”
“所以,我俩无所不能。”
张嬴狂热道,“我们可以统治世界。”
闻言,李森只能长叹一口气。
2楼化验室。
潘婷正在化验。
张嬴推门而入。
“你在调鸡尾酒吗?”
“我要双份,小姐姐。”
等了半天,无人回应。
“你怎么了?”
“我在重新校准离心机。”
“转过身来。”
闻言,潘婷一个180度旋转。
张嬴盯着那双哭红的双眼,“伤心啊~!”
“就因为没校准的离心机?”
“这样的话,我也想哭了。”
潘婷否认道,“我没有哭。”
“好吧。”
随即,她转身继续工作。
“我告诉盖绿茅,他是个混蛋。”
“为什么呢?”
闻言,潘婷沉默良久。
“当我在大学的时候,我恋爱了,然后结婚,再然后……”
张嬴摇摇头,“那样的年级,婚姻可以维持下去的几率……”
“维持了半年。”
“甲状腺癌转移到了脑部。”
“医生们无能为力。”
“那时,我才21岁。”
潘婷伤心道,“我眼看着丈夫死去。”
“我很难过,但这不是故事的全部。”
“这是表象而已,不是你的病根。”
“甲状腺癌,在他死前至少一年,就可以被确诊。”
“你知道他会死,但你仍然嫁给了他。”
“你第一次见到他时,可能就已经知道了。”
潘婷沉默无语。
“你还是嫁给了他。”
张嬴撇了撇嘴,“你那么心善,不可能会掩饰得那么好。”
闻言,潘婷默默哭泣。
她低声道,“为什么?”
张嬴挤眉弄眼道,“因为你最后对着台离心机哭泣。”
就在此时,无线电紧急通讯先后响起。
水字号病房外走廊。
“她高烧至104度。”
“超声波显示心肌痉挛。”
“血压呢?”
“几乎不到90/40。”
“给她注射多巴胺了吗?”
“10分钟前开始,每分钟270毫克。”
“但还是没有变化。”
此时,支奇强调道,“如果杀死寄生虫的同时导致心脏受损,治疗就没什么意义了。”
闻言,潘婷反驳道,“心脏可以重新移植,但大脑不能。”
“现在,心脏和大脑都有危险。”
“如果她免不了死亡,我们至少可以让她不要那么痛苦。”
就在此时,盖绿茅走了过来。
“怎么了?”
张嬴解释道,“我们预计你太太的病情,此刻应该有所好转,但是还没有,反而恶化了。”
闻言,盖绿茅沉默不语,穿过人群,静静走到病床边。
他呆呆地看着妻子,“求你不要死。”
随即,趴在一旁默默哭泣。
就在此时,梅杜莎左手动了,想要抚摸丈夫的头。
顿时,盖绿茅惊喜道,“她醒了。”
一小时后……
丈夫盖绿茅收拾好行囊,与妻子梅杜莎告别了。
随后,转身离去。
潘婷不忍心,追上前问道,“你打算怎么办?”
“你对她一直都很忠诚吗?”
“你知道自己有多幸运吗?”
“你妻子还活着,她爱你。”
“她的所作所为……”
盖绿茅反问道,“你应该不会背叛自己爱的人吧?”
“她爱你。”
盖绿茅摇摇头,最终还是走了。
水字号病房。
梅杜莎大声地哭泣着。
此时,张嬴闯入进来。
“我要知道你和谁,发生了婚外情?”
“他必须知道实情,才能治疗心理创伤。”
闻言,梅杜莎沉默不语。
“你之前为什么要对我们撒谎?”
“明知道自己的生命危在旦夕。”
梅杜莎摇摇头,小声地问道,“他不会回来了,是吗?”
“我们都会犯错,也会因此而付出代价。”
“告诉我他的名字。”
梅杜莎深深地看了张嬴一眼……
潘婷根据可靠情报来到了某处。
门前,有一小男孩在玩耍。
“你好吗?”
“我很好。”
“你知道你爸爸在哪里吗?”
此时,门开。
徐开门微微一下,“你找我有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