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真有阴祟？

夜幕渐深，望着木盆当中仍是不成形的乳白凝絮，寡妇柳月气愤的翻了个白眼，却又明白自己这偷学他人谋生之法的行径有些见不得光，自然也是丝毫不敢声张，只能暗自生着闷气。

恰在此时，她又听见篱笆墙对面传来倒水的声音，心中也是不由浮现那少年的面容来。原本因为被利用的气愤早已淡化，再回想这一连数日无一成功的尝试，心中更是反倒升起一股较劲的念头来。

“竟连我也复制不出来，没想到这小子年纪不大，厨艺倒是不凡。”

“不过，这兄妹脚倒是洗的勤快，每晚都是必不可少。”

成为邻居也有一段时日了，再加上两家院子本就是一家，中间也仅有一道透风的篱笆墙所隔，别说是在院中倒水了，就算是闭门躲在屋中动静稍微大些，只要对方还在院里，多少都能觉察到。

也因此，尽管倒也没有像个变态一般整日偷瞧，不过对于隔壁那对兄妹的基本作息也都已经了解个七七八八，每晚泼倒洗脚水更是雷打不动。

深秋时节，天色本就黑得早，夜风更是带着透骨般的阴凉，伴随一阵刮过干枯树梢的萧瑟呜鸣，柳月也是不由打了个寒颤，小心将院门再确认过一遍之后，她便径直朝着屋中走去。

即便对外人表现得再强势泼辣，不过归根结底她也只不过是一个肉体凡胎的寻常女子罢了，又是一人独居，万般事物险情都要自己防备，内里实际的胆量甚至还远比寻常妇人更为胆小。

缩着脖子，她将手揣在花了高价买的一身红袄袖中，快步朝着同样是一片漆黑的屋中走去。

而就在此时，她却是忽地听见在变转的萧瑟秋声之中，似是夹杂了什么奇怪的动静。

似人低语，又宛如小孩长泣，这让她不由停下了脚步。

“也没听说附近哪家最近添了新丁的，这是哪来的动静？”

但在细听之下，她却又觉得这声音又像是牛叫，顿时便没了兴趣。

“许是谁家忘了喂牛吧，对牛都不上心，怕又是个没良心的。”

摇摇头，她不再理会，可这声音的源头就像是随着风被不断吹动一般，竟是越来越近，甚至让她不由得怀疑是不是就贴着自己耳边发出的声音。

可问题是，她也没养牛啊？

“难不成是别家的牛跑到我院子里来了？”

一想到如此可能，柳月顿时便惊呼出声：

“不好！我存在后院的麦粉！”

那几袋面不光是她营生买卖的必须之物，这牛要万一因此吃出个好歹的，只怕还会更麻烦。

一想到这里，她赶忙跑进屋中，掌了油灯，去往后院查看。

可细致看过院中几乎每一处可能的地方，别说是头牛了，就连牛毛都没见过。

“难道是隔壁买了牛犊？”

对于隔壁兄妹的财力，她自认还是有几分了解的，不光吃的一般，哪怕是利用自己开始做的软玉吃食生意，也只能说是不温不火，决计是买不起大牛的。

耸了耸肩，她提着灯，回到了屋中。

可即便是已经将门反锁，那奇怪的牛叫声却依旧是不断在她耳边响起，甚至变得越发的近，上一刻像是在头顶，下一刻便从床底下传来，声音也是越发的瘆人，就好像是临死之前的求救一般。

刚才在夜风里吹了半晌，柳月本就没什么困意，此刻更是直接被这声音吓得惊恐万分，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油灯当中轻微跃动的火光，更是令周遭熟悉的一切都变得异常可怕。

“坏了，我这是……撞见鬼了？！”

一瞬间，柳月更是觉得自己眼前行起了跑马灯一般，已是命不久矣。

“鬼大哥，鬼大姐，千万别害我，我明天就给你立牌位，每天上香供奉纪念……”

“而且我这一辈子虽谈不上积德行善，可也从没害过别人，自小更是没过过什么好日子，在家里被酒鬼老爹打骂，才出阁就被他卖给了大户当小妾，可那大户有个悍妻，把我的花轿暗中换成了邻家丑女的，还没过堂，连名字也不知道的丈夫又暴病走了……”

自觉死到临头，万念俱灰的柳月竟是开始带着哭腔祷告，祈求自己遇上的是一只通情达理的鬼魂，能够看在自己一生坎坷的份上高抬贵手放过自己。

只是，这份自省一生的祷告还没说完，门外就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怒喝：“是谁家的牛乱跑？扰的人不得安生？”

盖过了诡异声音的同时，也将柳月心中的恐惧吓退了大半。

‘原来，不止我一个能听到这声音？’

声音颇为熟悉，不消回想，她便认出了这正是邻居那少年的声音，心中不安的情绪一定，脑海当中关于此人的形象也是不由高大了几分。

‘这小子似乎还是挺可靠的。’

与此同时，杨方也是刚推开房门走到院中，他和杨心原本正在惯例进行启蒙识字，却也是听到了这如影随形一般的奇怪声音，虽然同样觉得有些瘆人，不过靠着追踪术这门技艺，杨方还是很快就确认这声音绝非是什么孤魂怨鬼，而是源自一头老牛。

原本他还想忍忍就过去了，毕竟牛的地位类同前世的拖拉机或是五菱宏光，价格不菲的同时，更是堪称家里的顶梁柱，任谁都不会虐待。

可左等右等，声音却是丝毫都没有减轻的迹象，他也只得出门，前来找寻这牛叫声音的源头。

只是，他围着院墙转了一圈，依然是无法确认声音的源头，听感上更是仿佛这头老牛在不断围着自己鸣叫一般。

“这倒是奇怪了。”

杨方皱着眉头，重新回到了房门前，不过却也并没有往鬼神之说上想，毕竟即便是古代志怪故事，虽然多说老黄牛有灵，能识家辨人，更能替主人挡灾祸，但却少有黄牛成精，毕竟黄牛任劳任怨的形象实在太深入人性，即便真成了精，只怕也是难得的好精怪。

不过，任这叫声一直响彻在耳边也实在不是个事儿，别说启蒙识字会受影响，即便是睡觉只怕也不得安生，无论如何也得想办法解决。

将这奇怪的听感归咎于屋室共鸣的缘故，杨方如此想到：

“看来，只能摸黑去街上转转了。”

不过，屋外已是漆黑一片，即便以杨方的视力能够勉强看清路，可心中却还是不免有些忐忑，尤其是今早才遇到个乌鸦嘴的假道士。

咽了咽口水，杨方竟觉得莫名有些口渴。更是不由想到饮酒壮胆的武松，只是他家中并无酒水，只能饮寡淡的牛骨汤壮胆。

来到熄火的炉灶旁，杨方揭开锅盖，正准备舀上两勺解渴，却感觉突然看到汤中似乎闪起一道虚影，瞬息之间，却又消失不见，唯独耳边牛叫之声依旧响彻。

“是错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