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旅馆的路上，陈杰依旧很淡然，珍妮却撒了欢。
她挎着陈杰的手臂，扯起裙摆踮着脚，蹦蹦跳跳的踩着地砖。
神气的模样，就像母蝴蝶苦战数场，终于保住花蜜采摘权。
“杰米——”
珍妮突然跳到陈杰面前，拉住他的双手，摇晃着上半身。
“甜心，你可欠了我一条命。”
“嗯。”
“嗯什么？我想听你怎么报答我？”
“给你10美元？”
“嗨，混蛋，”珍妮蹙紧眉，“你的小命就值10美元？”
“可我现在手头紧，想多给也没有啊。”
“啊！”珍妮怪叫声，揪住他的胸大肌。
“混蛋，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你也知道，我绝对不给什么。”
“好了，好了，”陈杰掰开珍妮的手，拍拍她蓬松的金发。
“昨晚窝在旅馆，小吉米肯定吓坏了，赶紧带他回家洗洗睡吧。”
陈杰说完转身就走，丝毫不理会切着牙的珍妮。
“杰米，”珍妮握紧拳头，“你等着，你一定会来求我的，我发誓！”
……
回到旅馆，陈杰跳到沙发上躺着。
他一口口抽着烟，品味这几天发生的事。
一切如他所想，甚至比他预想的还要顺利。
波兰佬全军覆灭，废弃马厩成了他的地盘。
詹姆斯虽坚持不答应合作，可从马克的话能听出，他对自己，基本保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
这就给了杰米帮最大的发展空间。
虽然詹姆斯三令五申的谁再杀人，就立即送到洛城吊死……
陈杰笑了下，翻身掸掸烟灰。
众所周知，被发现的叫谋杀指控。
不被发现的，叫人口失踪。
杀人越货嘛，这种他妈的事，怎么能摆在明面上呢？
至于这间占地两百多平，上下两层，还饶了间地窖的旅馆。
陈杰吐口烟圈思考片刻，还是决定暂时不抢到手。
毕竟杰瑞刚当众为他作伪证，现在卸磨杀驴，多少有点绝情，也更惹众怒。
陈先生是个体面人，就算再馋，也能忍一阵。
对了，还欠着镇民们作保的钱。
陈杰想到这里，扭头朝楼上喊。
“小文！小文！”
“来了！”
楼上惊起一阵脚步声，不到三秒，小文就跑到楼下。
心情之焦急，一只脚穿着拖鞋，一只脚穿着布鞋。
陈杰拍拍沙发，示意他坐在腿边。
“小文，咱还有多少钱？”
“嗯，去黑市卖掉船上带来的手表首饰后，加上原来剩的，还有1723.6美金。”
“这么多？”陈杰皱紧眉，“你把手表首饰都卖了？”
小文点点头。
“哎呀，我不是说了，让兄弟们都挑一件带着玩。跟我漂洋过海到美利坚打江山，怎么能光着手？”
小文挠挠头：“大佬，我们都是穷人家的孩子，不习惯戴值钱的东西。再说，那都是死人的东西，我们带着也怕……”
陈杰这才消气。
也对，虽然这群小子，他指挥杀谁就杀谁，可终究还是群半大小孩。清末又没破除封建迷信，怕点神鬼也正常。
“好吧，等过几天开了店，我带你们去买衣服置办首饰。”
“大佬，没必要浪费钱，我们跟你能吃饱饭就很……”
“不行，”陈杰竖起手，“要发财一起发财，要体面一起体面。不能我陈杰自己一个人，天天穿着西服，戴着礼帽乱晃。”
小文“哦”了声，心里更坚定跟随陈杰的信念。
陈杰突然叹口气，“这钱还是不太够啊。”
小文愣了下：“大佬，镇民们的钱，你不是说让杰瑞出？”
“对，可今天你也看到了，爱尔兰佬坐不住喽。咱们人手太少，还得攒些钱，去旧金山码头赎些靠谱的华工。”
“那简单，这笔钱也让杰瑞出！”
陈杰诧异的看了眼小文，心道你小子比我还狠。
不过，
要是实在凑不够，这倒也是条路。
只是太委屈杰瑞了。
陈杰摇头笑笑：“小文，你去把杰瑞喊来。”
“不用喊，他早下来了，坐柜台看咱聊半天了。”
陈杰向后仰头，杰瑞果然靠在柜台旁。
这个可怜的家伙，坐那眼巴巴望了半天，还不清楚面前的两个华人，在商量割他的肉，放他的血。
“过来，”陈杰切换英语。
“先生，我能见我的家人了吧？”
“你看，你又来？别急，明天一定让你见到。”
“真的吗？”杰瑞脸上浮现狂喜，双手也合十，“赞美上帝！赞美主！赞美圣母玛利亚！”
“行行，别赞美了……”
“哦，对不起，先生，我忘了赞美您。”
陈杰直接被他逗乐了。
“还挺有礼貌，杰瑞，坐过来，”他挪挪身子，拍拍腿旁的沙发。
杰瑞怯生生的坐上去，陈杰又开了口。
“杰瑞，我的朋友，能跟你商量件事吗？”
“先生，您尽管吩咐。”
“那就好，”陈杰点点头，“是这样的，我最近手头紧，许给镇民的保释金，还有决斗赌债的返款，你能先帮我垫上吗？”
“what？”
“先生，加上决斗赌债，就是每户给3美元，也得1000美元左右啊！”
“是有点多，可我真没钱了。你知道的，那天我请镇民喝酒，就花了300美金。”
陈杰说着见杰瑞为难，赶忙拍拍小文。
他换成国语：“文仔，咱是不是没钱了？”
“对，一分都没了，”小文盯着杰瑞。
“哎呀，你说英文，money！money！”
小文“哦”了声，连忙摆手：“No！No!”
陈杰摊摊手：“我的朋友，你看，我的管家一分也掏不出来了！”
“可是先生，1000美金，几乎是旅馆半年的收益，我……”
“是有点多，”陈杰抿紧嘴。
“哎，这样吧，我给你打个欠条，就算你借给我。你放心，我给你10%的利息。你借我1000，到时我还你1100。”
杰瑞张张嘴刚要推辞，陈杰忽然望着天花板自语。
“杰瑞，你的孩子这两天一定饿着喽。”
“好吧先生，我借给你。”
“对喽，你把钱放我这，不比存银行赚钱快多了？”
杰瑞苦笑声，心想银行可不会绑票作抵押。
他正暗骂着，见陈杰在身上摸了阵，又露出恶魔的微笑。
“巧了不是，我刚打了份借款草稿。我的朋友，你看看行不行？”
杰瑞接过去看了眼，条约倒是写的很规矩。
但借款人行事，却一向不按规矩。
这1000美金，算是买回一家老小四口的命了。
杰瑞从上衣口袋拔出钢笔，飞快签好自己的姓名。
陈杰接过借款合同，拍拍小文一起上二楼。
走到一半，他忽然回过头。
“我的朋友，明天你家人回来，你不会去警长室聊什么闲话吧？”
“先生，我绝对不会，我的照片还在您手里。”
“可是，你要是梦游或者说梦话……”
杰瑞惊得站起身，“嘭嘭”拍着胸脯。
“我向上帝发誓，我今后睡觉一定反锁门，用胶带缠住嘴巴。”
陈杰点点头，又露出和煦的微笑。
“哈哈，别多心，我就是好奇。”
他大笑着走上二楼，准备先睡个好觉，明天去马厩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