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心理学俱乐部

穿过十字路口，两人来到了圣赫塞区的主干道上。

“走过去吗？”

李松然望着街道上匆匆跑过的马车。

雇一辆马车起步价便是两星，这是他两天的生活费。

“那当然不是，咱们有钱了。”

二人拦停一辆黄色出租马车，很快到达了枫堡区的凤凰街。

街景完全改变，臃肿的公寓楼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栋栋三层的联排别墅，有着雕花的窗户和颜色鲜亮的墙皮。

杜桑下车时朝车夫摆摆手：

“钱不用找了，这几天生意不太好吧？”

车夫苦笑着点头：

“是，是，那些有钱的大人都不敢出门了。”

马车走后，杜桑指向面前的建筑：

“就是这了。”

李松然抬头端详这栋联排别墅，从外观上看，它与凤凰街的其它房子没有任何区别。

白色的油漆显然才刷上不久，哪怕在有些晦暗的阳光中，也显得光洁无比。

崭新的门牌上，写明了房主的职业：

【埃米尔·朗道医生，弗拉芒心理学俱乐部】。

杜桑穿过草坪和石阶，径直朝大门走去。

李松然有些疑惑：

“你对这里很熟悉吗？”

“医生和我有些交情。”

说着，杜桑用指关节轻轻敲门，三下后停顿片刻，又是紧凑的三下。

安静了一会儿，一位约莫二十岁的青年打开房门，面带笑意。

杜桑向他脱帽致敬，将外套挂上衣帽架。

发现杜桑身后的李松然，开门的年轻人挑了挑细长的眉毛，语气温和：

“这位是？”

杜桑解释道：“我之前说过的室友，来自罗斯特大区的夏尔·卢卡斯，我带他来见朗道医生，有事情需要咨询。”

然后向李松然介绍：

“这位是朗道医生的养子，阿尔托·朗道。”

阿尔托热情致意，朝李松然伸出右手：

“卢卡斯先生。”

李松然与他握手，此人手掌皮肤白皙柔嫩，显然不从事劳作。

他回应道：“叫我夏尔便好。”

“你也一样，叫我阿尔托就行，前面还有客人，你们进来等吧。”

阿尔托转头带着二人朝屋内走去。

察觉到杜桑与阿尔托的紧密关系，夏尔心中警惕。

这不会就是杜桑所在的组织吧，正经吗？

看出了李松然的疑虑，杜桑说道：

“相信我，来这里对你没坏处，而且你也没有别的选择了，不是吗？”

说着，他露出一个恶作剧般的笑容，整了整衣领。

李松然平复下来，的确，若不是杜桑和他的金币，自己对明天的入学考试和之后的生活完全没底。

而且，作为杜桑的室友，在警察眼里自己早就是共犯。

三人走过走廊，两侧摆放着高大的瓷瓶和装裱精致的小幅油画，展现出房屋主人不俗的品味。

“杜桑，心理学俱乐部是做什么的？”

没等杜桑回答，阿尔托抢先说道：

“俱乐部致力于研究群众心理学。”

杜桑干笑一声，打断道：

“哈，俱乐部！我还以为咱们叫血腥反抗军呢，被你说得人畜无害，你早说我就不参加了。”

阿尔托没理会他，朝李松然解释道：

“别听你室友胡说，我们不过是根据我父亲的学说，在做一些相应的调研。”

这时，会客室的门被从内推开。

一名脸色苍白，英俊瘦削的高挑青年从中走出，他身穿有着金流苏的紧身外套，白色的假发披在脸颊两侧。

他微微躬身一礼，然后走向门外，神情高傲而优雅。

“我去送客，你们进去找我父亲吧。”阿尔托朝二人说道。

“贵族？”杜桑回头望向那人的背影，眼中闪烁着敌意。

阿尔托摇了摇头，快步跟上。

杜桑正要推门进入会客厅，一道低沉而温和的声音传来：

“杜桑，让你朋友自己进来吧。”

李松然走进房间。

“夏尔，我听杜桑说过你，坐吧，不必拘谨。”

朗道医生坐在扶手椅上，招呼李松然落座。

这是一间不大的会客厅，壁炉里木材燃着余火，温暖如春。

房间的一侧是三扇相连的高大窗户，窗前有一架刷着黑漆的立式钢琴，一旁摆着座钟和橱柜，一只金色香炉摆在面前的矮桌上，缕缕香烟从中飘出。

李松然闻见了一股淡淡的香气，树脂燃烧挥发的烟熏味中，带有一点辛辣和木质的底调。

“这是乳香，有助于放松精神、改善记忆。”

朗道医生介绍道。

李松然坐上扶手椅，顿时陷入柔软的皮革和填充物之中，感受到一种全身被包裹的安心。

闻着香薰的气味，他紧绷的心弦渐渐松弛了下来。

“你和杜桑一起来的，是因为明天的入学考试吗？”

朗道医生闲谈一般，随口问道。

他没有戴假发，花白的头发紧贴头皮，穿着考究，一身深蓝色花边长外套和荷叶领白衬衫，线条柔和的面庞上，是一双闪烁着理性和耐心的蓝眼睛。

“不是。”

李松然对朗道医生的直入正题略感意外。

“我看到了一些，嗯，一些不太正常的东西，杜桑让我来向您诉说，寻求解答。”

李松然语气委婉。

“不正常的东西，你是在说超自然的事物，法术、狼人、吸血鬼？还是黄金教团的手段？”

朗道医生如数家珍。

有这些东西吗？李松然咋舌。

但同时，医生的言语让他松了口气，自己至少没被全盘否定。

“其实很正常，超自然本就是一种精神的升华，一些人的大脑可能对超自然现象的感知更为敏感，这种敏感赋予人更深层的洞察力，此外，孤独和恐惧可能会增加接受超自然现象的可能性，你并不是特例。”

他并没有否定超自然现象的存在。

“那么，夏尔，可以和我说说，你看到了什么吗？”

朗道医生将双手交叉放在膝间，身体微微前倾，语气温和。

李松然本身也没有心理负担，描述道：

“一个自称焰心学社的组织，他们用火球摧毁了三层公寓。”

“焰心学社？”

朗道医生沉默片刻，缓缓道：

“弗拉芒的动乱恐怕要提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