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便有两名士卒押着叛将常威进帐。
先前单挑时,常威并未被张慕杀死,而是受伤昏迷。其实在诸葛寿击败鄂焕之时,他已经苏醒,只是惊惧于诸葛寿神勇,不敢‘醒来’。本打算装死蒙混过关,却不曾想诸葛寿耳听八方,从其呼吸中便察觉到端倪,遂被一并擒拿。
诸葛寿瞥了眼昂首挺胸的常威,冷眸扫视,声沉如钟:“愿降否?”
众人看常威这威武不屈的架势,本以为又是个冥顽不宁之徒,却不曾想常威傲然挺胸,铿锵而喝:“哼~既然被俘,为何不降?”
“嗯~~~!!?”
众人皆是一愣,诸葛寿都特么乐了,见过豪横的,却没见过投降都能这么豪横的!
张慕立时飞来一脚:“嬢的跪下!!投降还投得这么硬气,汝他嬢还有脸了!”
“哼!”常威上半身依旧硬气,但下半身却极为听话,已向着诸葛寿送上了双膝!
见此一幕,众人是哭笑不得。
诸葛寿自觉自己两世为人,也算是见多识广,如今才发现,论脸皮厚,这货绝对是最强王者。
“汝如此轻易降吾,莫非诈乎?”
常威面不改色,甩了下散乱的发丝:“诈?呵呵~在下仰慕将军天威,难道也有错.......?”
马屁未落,诸葛寿便伸手制止:“阿谀之言就免了,说实话。”
“额......将军果然豪爽,快人快语,在下佩服!”
诸葛寿闭眼,一时无语......
嘛这都能被抓住机会拍马屁?这货绝对是臭不要脸中的极品!
他不耐烦的摆了摆手,示意有屁快放。
常威明显很有眼力劲,已高昂起头颅大义凛然道:“在下乃是青蛉县人,姓任名虎,表字常威。”
“汝是汉人?哼~那又为何从贼?”诸葛寿蹙眉冷哼。
常威颔首:“将军容禀,在下祖上实乃前秦南海郡郡尉任嚣,而我这一脉百年前西迁,落户在了青蛉县北部,家中倒也薄有资产。只因南中动乱不安,不得已之下结寨自保,实无对抗大汉之心。后高定叫那鄂焕来攻我屯寨,在下人少寨小实无力抵抗,于是只得暂时屈身、屈身......唉~!望将军恕罪,在下可是真心投效啊!”
蒋琬凑近耳语:“任嚣确有其人,乃前秦将领。始皇二十五年首次攻打岭南,主帅屠睢阵亡后,任嚣接替之,与赵佗再次率军入岭南,于始皇三十三年统一岭南。任嚣乃首任南海郡尉,并节制南海、象郡、桂林三郡,故称“东南一尉。只是此人所言真假,却犹未可知也。”
诸葛寿微微颔首,只略一思量,便嘴角翘起,期待的看向常威:“汝既为我汉家后裔,倒也情有可原。本军师素来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既如此,汝且于我军后营先做一司马吧。若能劝说那鄂焕来降,便是大功,本军师必升汝为将军,如何啊?”
“啊~多谢军师,多谢军师!末将愿效犬马之劳!”常威大喜,不久便被松绑,带了下去。
张嶷见常威离去,眉头紧锁:“此人满嘴大言浮夸,恐非真心投效。”
诸葛寿则笃定而言:“当然是诈降,这常威若真要投我,前番于依甘岛上便不会装死蒙混。”
正如他所言,常威若真是被逼从贼,前番在岛上,鄂焕落败被擒之时,可谓威胁已去,既然常威已经苏醒,却依旧装死不起,岂非是想要蒙混过关而后逃回叛军之中?
“那军师为何要任其为司马,还令其劝说鄂焕?”
傅肜不解询问,费祎若有所思,遂凑近看向诸葛寿:“莫非军师欲......将计就计乎?”
诸葛寿露出了笑容,扇指而来。
“知我者,文伟也。”
......
此时黄昏已至,军中正在埋锅造饭。
但常威吃了晚食之后,却感觉汉营中有些古怪,并非是诸葛寿派人监视于他,而是因为后营之中充斥着草药味。
甚至就连他喝的水,都是用姜与艾叶煮的。
他拉过眼前正在收拾碗筷的士卒,指着竹杯,故作不喜的询问:“为何这水中要加姜与艾叶?太难喝了,有酒或清水吗?”
那士卒顿时苦了脸:“哎呦~我说司马,军中岂能饮酒?您可别难为仆,这艾姜水可是军师前两日定下,全军皆需饮用。”
“这是为何?”常威心中纳闷,感觉汉营之中绝对有问题。
士卒叹息一声:“嗨~还不是瘟疫给闹的......”
“瘟疫!”常威立时睁目看来。
士卒连忙收声,随即表情僵硬的笑了笑:“没甚没甚!小的意思是军师怕出现瘟疫,所以提前预防一二,有备无患嘛。”
说着,他也不等常威再问,便急匆匆的端着碗筷跑了个没影。
而常威却神色变化不定,随即猛的起身,来到帐侧看向帐外正在熬煮药汤的士卒,他眯眼再次狠狠嗅了下鼻子。
“哼~预防?只怕汉营已生瘟疫才是!”
而就在此时,远处一戒备森严的营盘外,竟传来疾呼声!
“我没病!我没生疫病,咳咳咳......放开我,我不进去!”
“快堵住他的嘴!”
不多时,那明显患病的士卒,已被两名头扎布巾的士卒堵住嘴巴,扭送入营!
而那呼喝的什长,则警惕的扫视一眼四周!
常威见此立时躲入帐中,随即嘴角翘起。
“原来汉营果真染上了瘟疫!”
...
待得夜深人静之时,常威已悄摸摸的向着那神秘营盘蹑步而去,虽然还未靠近,却已听得痛苦的呻吟之声,且草药味愈发浓烈!
见此,他猫在阴暗处,犹豫片刻,也摸出一块布巾遮住口鼻,这才看了看四周。见巡逻士卒已经走远,他便悄无声息的来到营栅边,透着缝隙向内窥伺起来。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之下,他顿时一惊!
只见这营内帐篷无数,偶有火架灯火照亮之处,无不是卧倒的汉军士卒,且还有一些军医模样的人,全身裹得严实,几乎就露出一双眼,正在不停给患病的士卒喂药!
且患病士卒,只这眼前所见,少说也有个数百人!
“嘶~汉军这是遭了大疫呀!”
而就在此时,营内一军医忽然愁苦而叹:“哎~如今染上疟疾的袍泽太多、太多矣!每日不停增加,已近千人,这如何是好?”
另一人则担忧摇头:“嗨~若无此疟疾,以我军之精锐,又岂会迟迟不渡河?”
“谁说不是?还好今日交战没有露出破绽,也多亏军师神勇击败叛军,若叫叛军知晓我军虚实,引得主力杀来,只怕我军休矣!”
“嘘~这话可不能乱说,军师如今已寻得医治疟疾之药方,服用之后果有奇效,若再有个三五日,便可送来大量药材。咱们只要挺过这几日,叛军即便杀来,届时我军也不惧也。”
“对对对,希望后勤补给快些......”
闻此机密,常威大喜!
原来汉军遭了疟疾,竟然有多达近千人染病,难怪汉军今日没有趁机渡河掩杀,原来是外强中干!
思及与此,他见巡逻士卒差不多要转回,便悄摸摸的再次折回自己军帐,随即便唤来一士卒。
“来人,汝且带吾见一见那鄂焕,某去劝降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