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御史谏

楚韵离开之后,叶暮婉对着混乱的棋局发了会呆,手中捻着的黑子迟迟没有落下,许叔垂手站在亭外候着。

树叶哗哗作响,勾回了叶暮婉飘远的思绪,“白日里还风和日丽,这时候却起风了。”

皎洁的弯月被层层乌云遮挡,许叔拿过一旁的披风给她披上,“起风了,大人不宜坐在风口,还是先回房间吧,府医已在您房外候着,今日是把脉的时候了。”

叶暮婉淡淡嗯了一声,拢了拢身上的披风,起身走下清风亭,“把琴收了,其他的不要动。”

许叔收回放到棋盘上的手,抱上琴快步追上他,心中不由阵阵后怕,皇子大臣,京中百姓,只知道叶大人聪慧,灵敏,果断,却不知她心狠,甚至可以说喜怒无常。

她把自己封闭在一个狭小的的空间里,除了她身边鬼魂般的暗卫墨影,其他人费尽心思同样得不到她的信任,对谁都心存戒心之人,才是真正的可怕啊。

翌日的朝堂之上,素来对谁都和气的三皇子楚韵竟然冷下了脸,无形之中释放着怒气,站在他周围的人都默默后退半步,大皇子楚恒看了他一眼,同样有些不明所以。

“谁这么不长眼招惹到你了?跟皇兄说说,皇兄为你做主。”

楚韵淡淡的笑了笑,“没什么,昨夜没有睡好,有些提不起精神,让皇兄担心了。”

“为了你表妹的事吧。”他不说话,楚恒就当自己猜对了,拍拍他的肩膀接着道:“你与程言没有多少交情,对他可能不甚了解,皇兄可以跟你保证,抛去他倔的不行的驴脾气,其余绝对算的上良人,

你一向疼爱羲和,她嫁到你眼皮子底下你也可以放心,程言要是敢欺负她,皇兄定然第一个不同意,说什么也要给她讨个公道出来,你且放心。”

“皇兄都这么说了,我自然是放心的。”

对于他的识时务,楚恒满意的点点头,转而说起正事,“听说昨日叶暮接了你的拜帖。”

语气是肯定的,楚韵自然也没打算瞒着他,“是,昨日事情太多,没来得及跟皇兄说,皇兄莫怪。”

“瞧你说的是什么话。”楚恒嗔了他一眼,“这是好事,皇兄因何要怪你,满京城谁不知道你是我的人,叶暮接了你的拜帖,就相当于接了我的了,他们心里清楚的很,不然也不会坐都坐不住,小动作不断。”

楚韵略一蹙眉,“出了何事?”

“没什么要紧的,就是拔除了几个暗桩。”楚恒嗤笑,“他们以为这样就能扰乱我的布局,简直做梦!”

楚韵闭口不言,大皇兄的野心他从小就知道了,这些年他既习武也从文,出谋划策,暗中训练私兵,类似的事数不胜数,京中布局之大别人可能不清楚,他却是心知肚明,也知晓区区几个暗桩于大皇兄而言不过小打小闹罢了。

“不说他们,皇兄问你,你与叶暮说了些什么,谈的可还愉快,有没有拉拢他到我们的阵营?”

“我们……”

刚吐出两个字,正主就来了,叶暮婉身着朝服站在左手边为首的位置,她一出现,刚才还窃窃私语的众人自动消音,低下脑袋看脚尖,盼望着陛下快点来,早朝快些结束。

也是从她出现开始,楚韵的脸色越发不好看了,楚恒看在眼里,并没有很意外,叶暮就不是好相与的人,自从她横空出现,送上门的拜帖都能垒成一座小山了,她一封都没接,直接让管家挡了回去,包括他们这些高高在上的皇子,同样讨不到半分面子。

罢了,真要相谈甚欢了担心的还是他,楚韵现在是他这边的,谁能保证以后也是,万一他临阵倒戈,或者自成一派,拉拢了叶暮,必将成为最大的祸害。

“陛下驾到——”

“臣恭请陛下圣安,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万年不变的礼节,南风帝对此喜闻乐见,接受朝臣们的叩拜能给予他无限的心里满足感,加固他征服天下的决心,早晚有一天,他会得到全天下人的叩拜,会成为天下唯一的帝王。

“众位爱卿平身。”

“谢陛下。”

内监拂尘一甩,得了吩咐在旁边尖声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等了会,没有人出列,南风帝目光转向叶暮婉,笑着问道:“叶卿今日可有事要忙?”

叶暮婉上前一步,拱手道:“臣无事,不知陛下有何吩咐。”

“朕批阅奏折时遇到了些小问题,想让爱卿帮着瞧瞧,这人啊,上了年纪容易老眼昏花,看什么都看不清,易出错,有爱卿在旁边,朕能安心不少啊。”

话音一落,满朝哗然,御史负责的就是直言劝谏,他本就不满叶暮权倾朝野,当即出列,言辞犀利道。

“陛下,此举不妥,叶大人没有功绩却官拜右相,已是莫大的荣宠,批阅奏折自古就是帝王之事,臣子无权插手,也不便插手,还请陛下三思而行!”

有人打头,陆续出列的大臣越来越多,都是些平日里被叶暮婉甩过脸子的人,一次性把所有的怨气都发泄出来,南风帝就静静听着,叶暮婉也默然不语,只在心中嘲笑这些人的愚蠢。

“说完了?”

不知过了多久,劝谏之声渐消,南风帝扫了眼跪在大殿中央的大半臣子,面无表情吐出三个字,让人摸不透他的心思,这到底算喜,还是算生气啊。

“众卿的意思朕明白了,你们觉得叶卿没有功绩,是因为朕的偏爱才成为了百官之首,难以服众,是这个意思吗?”

话已经说出口了,想收也收不回来,御史硬着头皮说了声是,还想再开口,南风帝却不给他这个机会。

“朕记得本朝的御史姓……”

“梁。”内监在一旁小声提醒。

“对,姓梁。”南风帝白了他一眼,“用的着你多嘴,莫不是朕已经老的连谁是谁都分不出了?”

“哎呦,老奴万万没有那个意思。”说着就往脸上抽了一巴掌,讨好的笑道:“老奴掌嘴,您也知道老奴这张嘴啊经常管不住,就饶了老奴这一次,这要是没有老奴,您得少多少的乐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