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回家

川堂香真正走上了良性经营的轨道,从厨师到伙计,眼见冉洪制定的目标有望实现,一个个像打了鸡血一样,积极性高涨,不仅服务态度不用冉洪再提醒,连手脚都比过去麻利了不少。

11月6日,农历10月初一,花牌坊街上的都司城隍庙举办大型庙会,川堂香的生意借此良机再创新高,仅仅一个中午,散座就翻了三台,八个包间也全部开满,全天的营业额高达48块大洋55个铜元。

次日,在紧锣密鼓地忙活了近一个月之后,冉洪回到了家中。

家里非常小,其实就是临街的一间房,被一堵墙分隔成里外两间小屋,老汉儿冉茂林住里间,冉洪住在外间,外间进门,还有一个灶台。

家具也很少,除了必不可少的两张床以外,就里间有一张立柜,外间有一张饭桌,用家徒四壁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

可即使是这样一个破败简陋的家,冉洪此次回来,也倍感亲切、温馨。

冉洪在粮店上工的两个多月时间里,仅仅回过三次家,而且每次都是待了不到一天便匆匆离去,和老汉儿冉茂林也说不上几句话,老汉儿继续着自己喝茶、打麻将、泡婆娘的优良习惯,反正儿子出去打工养活自己,倒也正遂了他的愿。

和好兄弟土狗也只见了一面,土狗还在埋怨他不该搁了袍哥,去一个小小的粮店上工,做个没有工钱的苦力。

这次回家,谈不上富贵还乡,但老汉儿和土狗,见面之后,都是笑嘻嘻的,替他这个十八岁的饭馆掌柜喜笑颜开。

虽然,冉洪好久没有回家,也没有通知他们,自己做上了川堂香的掌柜,但因西门地区离盐市口不远,这个惊人的好消息,早已在邻里间传遍。

“三娃子,你是怎么那么快就做上掌柜的?说一哈嘛,我眼好瞎,原来愣是没看出你还是做掌柜的料呦。”土狗笑嘻嘻地说道。

中午,冉洪专门设宴,宴请五爷叶绍堂和土狗,以及另外一个贤礼公的兄弟,于万里,确切地说,于万里是叶绍堂的小兄弟,跟了叶绍堂很多年了。

冉洪也笑着说道:“确实是你眼瞎,没看出你小爷非一般之人,这哈看出来了吧?”

土狗翻了翻白眼,正要争上几句,五爷叶绍堂说了话,“对头,三娃子兄弟是个人才,原来在我贤礼公都没有发现,兄弟,你怕是没得只做了个掌柜那么简单呦,说哈,加入了汉仁公没得?”

对五爷,冉洪只有敬重和感激,当下实话实说:“还没得,不过,刘大爷说了,只要饭馆经营好了,明年就亲自引荐我入帮。”

“我说嘛,你娃还跟我搁这儿打旋旋,上次吃酒,你想了解清水袍哥,你就直说嘛,还装,看来,这一棒棒,真是把你敲醒了呦。”

“五爷,我的哥,我永远是你的兄弟,我永远记到你对兄弟的好,当时那种情况,我哪个敢多说嘛。”

叶绍堂端起一杯酒,“没啥子,兄弟,你还记到我这个哥就行了,来,端一杯,都来。”

四人举起酒杯,共同喝了一杯。

于万里放下酒杯,说道:“三娃子,你晓得不,前一段,五爷专门带我去拦了黑七,五爷狠狠捣了瓜娃子几拳,警告他,从此别再招惹你,五爷确实对你娃没啥子说的。”

“五爷,哥,就你对我最好,啥都不说了,都在酒头,我干了,你随意。”

“瓜娃子,好好干,我等到你出息了,带着哥一起操呢。”叶绍堂拍拍冉洪的肩膀。

四个人喝了两个多小时,两瓶绵竹老号大曲见了底,才两两告辞离去。

冉洪和土狗勾肩搭背地向顺城街走去。

路上,已经醉得一塌糊涂的土狗突然说道:“三娃子,你娃现在有钱了,咱俩去探花巷耍耍吧。”

探花巷是顺城街附近的一条小巷,巷子里做的几乎全是半掩门的生意,土狗是那里的常客,冉洪的第一次,也是土狗带着,在那里进行的。

想到那个低矮破败的小巷,和吱吱作响的脏兮兮的床铺,冉洪心里一阵恶心,忍不住踹了土狗一脚。

“锤子,那种地方,少去,脏兮兮的,说不到啥时候就得了病。”

“三娃子,你娃发达了,也不说拉哥子一把,有钱了嗦,连探花巷也看不起了,啥子时候连哥子也看不起了嘛。”土狗醉醺醺地说道。

冉洪语塞,作为穿叉叉裤一起长大的兄弟,两个人的感情,深厚无比,冉洪从兜里掏出两块大洋,递给土狗,“说啥子嘛,咱俩还说这些,拿着,劝你少去,我是不得去了。”

土狗接过钱,像是不醉了一样,笑笑:“还是自己的兄弟伙,两块大洋,可以搞六七盘儿了,你不去我去,就当我替你搞一盘儿。”

看着土狗欢天喜地地奔着探花巷方向踉踉跄跄走去,冉洪摇了摇头,这个兄弟伙,哪都好,义气,热心,对冉洪更是没的说,就是像没长大的孩子一样,贪玩,尤其是在那个方面,乐此不疲。

冉洪回到顺城街26号的家中,本以为老汉儿早就出去打麻将去了,没想到,今天却一反常态地待在家里。

和老汉儿随便聊了几句,冉洪拿出三块大洋,“老汉儿,拿到,缺钱了,说一声,或者,到饭馆找我。”

冉茂林不好意思地收了儿子的钱,收了之后,说了一句,“你在家头歇哈嘛”,说完,头也不回地急着向外跑去。

冉洪哭笑不得,看这架势,老汉儿是没钱了,才窝在家中,稍微有点钱,就又去搞他的三部曲去了。

冉洪的兜里,此时仅有不到两块大洋,粮店上工两个多月,加上做饭馆掌柜一个月,也就仅仅挣了10个大洋的奖金,和三个伙计平分后,剩下两块半大洋,连同原来的近八块大洋,拢共就十块大洋出头,好在平日吃饭住宿不用花钱,三个多月,他也就花了一块多,今天吃酒加上给老汉儿和土狗的五块,就去了近七块大洋。

也不知道刘大爷会给饭馆掌柜关多少大洋的工钱,应该有个十几二十块吧,冉洪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