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庄村口。
张援朝家的工地已经初具规模。
这个地方土质不好,村里人图方便就当成了丢东西的地方。
每天都有人推着车倒垃圾,都是一个村的又不能明着说。
张援朝一咬牙,干脆把这十几亩地一下子都围了起来,人家都盖房子了,还好意思倒垃圾吗。
砖块都是本村砖窑烧的的,一分二一块,要多少先用着,钱的事,只要年前能结算就行。
工人就更好说了,一个大工一天三块钱,小工每天七毛钱。
整个工地只请了两个大工,四五个小工。
说好的不管饭,要是管饭的话,工钱就要少了,大工两块五,小工五毛。
工钱吗?都是活干完了才说的事。
张援朝,苗翠花两口子表面上看着挺高兴,心里其实焦灼的很。
热火朝天的工地看着挺热闹,其实他两口子心里更没谱。
买了拖拉机,家里已经没几个钱了,儿子回来要是再没挣着钱,今年这年就不好过了。
薛奶奶扶着薛大爷颤巍巍的来了工地。
张援朝赶紧搬来两把椅子,扶着两位老人坐好,嗔怪道:
“薛伯,婶儿,你们怎么来了,这工地上都是砖头瓦块,高低不平的,磕着了怎么办?”
薛景轩捋着山羊胡笑道:
“今天一大早,你们家院子里一群喜鹊叽叽喳喳的乱叫,这是好兆头。
小民他们今天就要回来了。”
苗翠花笑着说:
“薛伯,你是想那个臭小子了吧,喜鹊天天叫,不能说明什么。”
薛奶奶看了看薛景轩,满眼含笑,然后对苗翠花说,:
“援朝家的,你薛伯钻研了一辈子命数,从不轻易断言,但只要话出口,那就绝对应验。”
苗翠花心说,可不是,都钻研糊涂了。
但她还是喜笑颜开:
“薛伯,婶儿,那感情好,我早就等着他回家呢,擀面杖好些日子没开张了。”
张援朝,薛景轩,薛奶奶三个人一起笑了。
薛景轩看了一眼盖好的拖拉机库房,捻着山羊胡自语:
“库房太少了,还要盖,至少还要盖几个库房,要比现在这个更高,更宽。”
张援朝,苗翠花互相看了一眼,他们发现薛伯今年身体更衰了。
现在都更严重了,你看神志不清的都开始胡言乱语了。
张援朝对着薛景轩的耳朵大声说:
“薛伯,一个库房就够了,就一台拖拉机,一个库房绰绰有余。”
薛景轩没有理他,继续自言自语:
“鸡生蛋,蛋生鸡,出门一个,回来一窝。
运气好,遇贵人,空手……
”
薛奶奶也跟着摇头晃脑的。
张援朝,苗翠花更是听得莫名其妙,满头雾水。
张援朝给两位老人各倒了一杯水,两位老人年纪越来越大,依赖他们的地方也越来越多。
张援朝,苗翠花却从无怨言。
前些年他们两口子一个要上班,一个要去学校,多亏了两位老人照看年幼的张为民,他们一家子才度过泥潭。
当时为了张为民,苗翠花都计划着不当教师了,幸亏两位老人帮衬着她才没有放弃。
没过几年苗翠花就通过自己的努力,成为正式的公办教师,他们两家也更是亲如一家人。
苗翠花坐在简易的炉子旁给工人们烧水,虽然不管饭,但工人们喝的水肯定是要烧的。
七月份的天气,正是一年当中最热的时候,没有水可不行。
“他爸,你听,这是不是拖拉机的声音?”
苗翠花忽然问道。
张援朝正在跟薛婶说话没注意,闻言赶紧侧耳倾听。
确实是机器的声音,而且越来越近。
张援朝微微皱眉,他摇摇头说:
“有拖拉机的声音,但这是好几台机器的声音,可不是咱们家的。”
他话音刚落,就听见刹车的声音,拖拉机的声音也变小了。
县道从乔李镇方向下来顺着小山拐个弯,他们所在的位置刚好看不见小山背后的情况。
和着大马力发动机沉稳的怠速声响,从小山背后出来一台机器。
收割机的颜色是天蓝色的,还有拔高的水箱。
张援朝喜道:
“没错,是咱家的拖拉机,那个正在招手的是老四吧?开车的......”
张援朝家的工地,就在县道旁边,路口下马路就是。
拖拉机刚到路口,苗希平就跳了下来,挥手喊道:
“姐,姐夫,我们回来啦!”
苗翠花也是眉开眼笑:
“老四,你们回来啦。
咦,开车的那个不认识?小民呢?......”
又是一阵刹车声,小山背后又拐过来一个大家伙。
张援朝很识货,不由失声道:
“好大的康拜因!”
苗希圣提住手刹,打开驾驶室的门,也站在高处挥手:
“姐,姐夫!”
苗希平走过来,笑着说:
“姐夫,别看了,先安排地方让我们停车,堵了多半条路,别的车都不能走了。”
十几亩地的院子呢,空地多的是。
尽管满腹狐疑,张援朝还是指指空场地说道:
“先开进去吧,咱家院子大的很,随便放。”
苗希平招手指挥着刘三先把拖拉机开进去,苗希圣也开着大型收割机缓缓跟上。
两个弟弟都回来了,却没看到自己的儿子,苗翠花刚想开口问,就听见又是一阵刹车的声音。
小山背后又开出来一台大机器,开车的那个,依稀就是她日思夜念的儿子张为民。
旁边坐着的那个可不就是张建国吗。
张为民笑嘻嘻的坐在车里挥挥手,算是打招呼。
最关心的儿子终于现身,张援朝,苗翠花两口子终于放心。
两口子赶紧收拾大门口的杂物,还在施工阶段,砖块,木板等杂物不时都会掉落。
张援朝很庆幸,幸亏大门还没定尺寸,计划着最后再弄。
要是按计划五米的大门盖好了,这大型的康拜因就进不来了。
拖拉机停好了,苗希圣开着那台约翰迪尔也并排停放,张为民也正慢慢往里开。
张援朝很诧异:
“老三,老四,这两台大康拜因是怎么回事?”
苗希平笑着说:
“问你儿子,他买的。”
张援朝大吃一惊。
这玩意是什么品牌的他不知道,但作为农机人,国内的大型康拜因市场价他还是很清楚的。
黑省的佳木斯,吉省的东风,西疆的西疆3.5,那个不是二十几万起售。
“小民哪来的钱?这东西很贵的,随随便便就是二十几万,他哪来的那么多钱?而且还是两台。”
张援朝这回是真懵了。
听到张援朝的话,苗翠花也懵了。
苗希圣笑着说:
“没钱?你儿子本事大着呢,没钱就空手……靠一张嘴忽悠呗。”
“空手套……忽悠……!”
张援朝,苗翠花两口子瞬间大惊失色。
他们夫妻二人都不约而同看向怡然自得坐在椅子上喝茶的薛景轩。
薛景轩还在喋喋不休的自言自语,薛奶奶看着他一脸宠溺。
张为民也正好开着迪尔收割机进了院子。